我曾经有兴亲眼见到昙花的开放,那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美丽,也是一种无名的凄美与悲壮。
最早认识昙花,是在自家的饭桌上。那时我六岁。一天吃饭时,我喝到一碗鲜美的汤,汤里的菜十分滑嫩。妈妈告诉我,那就是用晒干的昙花做的汤。从此,我第一次知道昙花还可以做菜。
昙花不像一般的花,你很难用“娇艳”一类的词来形容它,更多的时候它给人一种厚实拙朴的印象。
昙花一般在夏季开花。花期很长,有两三个月之久,且每隔二十来天就可开一次,一次能开十几朵。花,的确缺少玫瑰的妩媚,牡丹的华贵,因为它仅有一种色——白,白得朴实无华。若说玫瑰像现代女郎,牡丹如古典美人,那么把昙花比作一位清纯少女或许更为合适。在她身上,你觉察不到一点点的脂粉味,但当她走近你时,会使你惊羡于她的浑然天成,高贵而典雅的美。
当月光如轻纱般笼罩大地时,昙花也悄然开放了。一片、两片、三片……像仙女轻舒玉臂,在碧油油的绿叶陪衬下,那大个的含苞待放的骨朵,有如一巨大的神笔,雄姿勃勃,皎洁饱满,光彩夺目。远望之,恰似公主头戴的金色皇冠,美丽而庄严;近观之,又如鬼斧神工刻出的玲珑无比的宝器。微风拂过,送来了缕缕清香,那是一种淡雅舒心、沁透心脾的香,如一段轻柔的小夜曲,缓缓流进心灵深处。
然而,当翌日的晨曦出现了的时候,昙花的生命已经走向了尽头。高耸的花冠已垂下,露出了无力的苍白。人世间多数的鲜花大抵都选择了在明媚的阳光下绽放它们那美丽的姿容。而昙花,却选择了黑夜,把默默无闻而孕育了十多天的生命的华彩全部化为目下最美的一幕。虽然香透了无数的梦,却还要默默忍受许多不公平的评语。
我叹息它,我也羡慕它,因为它是辉煌地来,辉煌地去。生命的确如此!许多灿烂的时光,犹如昙花一现。花开的一瞬间,全然不知自己再开放,再梦境中徘徊,更不知自己在梦境中。唯有梦醒花凋,方悉前尘往事。生命是最短,不应浪费一点一滴,生命的质量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厚度——这才是生命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