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于子女的爱,那是一种无私的爱,就像暖烘烘的太阳,至少我的母亲是这样的。
我读小学高年级以前,每到上午十二点以后,蜻蜓就像欢庆解放的老百姓一样在我们村子周围飞舞。那时正是气温最高的时候,我常常不避酷暑,或结伴或单独,偷偷的避开母亲,拿上粘蜻蜓的工具,去捕捉那些倒霉的蜻蜓,全然不顾毒辣的太阳。经过半小时的炙烤,我的脸常常晒得和非洲小朋友一样。蜻蜓也是个贱货,不热它们还不出来,越是酷热难耐,越是漫天飞舞。后来,母亲常常放弃午休,在我出没最多的地方守候,一见我出来捕捉蜻蜓,她就把我捕捉回去。虽然我当时不知道那么多文学语言,其实,几乎是酷夏的每一天,蜻蜓、我、母亲,正好构成了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关系,不同的是,母亲就好似一只善意的黄雀。后来,我干脆把捕捉蜻蜓的战场重新调整,可好景不长,我没有得意几次,还是被母亲抓了回去。如此反复过很多次,我没有被烈日烤怕,而是被母亲不辞辛劳的精神所打动,慢慢地,我只有到了傍晚才会到太阳底下抓蜻蜓,虽然,那时候蜻蜓少些,可是,一来可以不让母亲为难,二来自己也的确舒服不少。母亲见她的目的达到了,再也没有干涉我捉蜻蜓了。
我十岁到二十岁之间,几乎十年的时间,夏天的晚上对于我们做子女的来说是一种享受,而对于母亲来说,则是一种超乎寻常的付出。
母亲除了是家庭主妇之外,还是家里的全职保姆。每到夏天,母亲几乎把家里的家务事全包下来。她吩咐我把竹床扛到自家的院子,然后她把三四张竹床一一的擦洗一番,才招呼大家躺到竹床上休息。
然后,母亲在我们乘凉的时候,她并没有片刻的休息,她在张罗着做晚饭。我们躺在竹床上,打着扇子,可母亲却在蒸笼似的厨房忙活,根本顾不上打扇子。父亲除了忙活田里的事,是个扫把倒了都不扶的人,所以,母亲常常要在烧好饭之后,一样样的把蔬菜端上饭桌。为了方便大家,母亲叫我们把饭桌抬到庭院的竹床旁来。为了提高效率,母亲常常不是一次端一个菜,而是四五个菜一起端。谁有那个本事?能一气端好几个菜呢!母亲有母亲的办法。她把木制的锅盖利用上了,那宽宽的锅盖上,能够放四五个菜碗呢。所以,慢慢地,我们也习惯了母亲的伺候,常常看她一个人忙活。
有一次,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想帮她干点活,可是,由于菜碗没有放平,把整碗的肉汤几乎都撒光了。母亲从此以后再也不允许我做这事了,都是她一个人包下来了。
关于母亲的长相,我自己的哥哥姐姐没有说起过,倒是几个堂姐说过:“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可好看了,大家都叫她刘三姐。”这话我是相信的,何止是年轻的时候,我读小学的时候,不是还有很多人叫她阿庆嫂吗?
也许是有个美丽而且能干的母亲,我在外人面前常常显得很自信。有了自信,加上我的勤奋,我在读书方面一直得到大人们的夸奖,特别是初中阶段,我在全公社的竞赛中语文和数学都取得很好的成绩。
偏偏又是在夏天,又是在蜻蜓飞舞的日子,母亲因为心脑血管方面的原因,匆匆离开了我们。
今又盛夏,母亲在天国呆了四年。今天是母亲谢世四周年的日子,天气突然由酷热难耐转为十分凉爽,那是因为雨前的一阵凉风吹来。这是不是苍天有眼,想给我母亲在那边过一个舒服的生日啊。如果如此,让我谢谢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