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有些胆小,但他平时和乡里乡亲相处和睦。他常常在街坊邻居面前念叨一句话:“平安是福啊!我这一辈子别的什么都不图,就图个平安终老。”
老邓活了大半辈子,对人对事心态极好,就算偶尔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他也从不和人红脸吵架什么的,他总是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睡上一觉就嘛事儿没有了。
不过老邓最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这事儿一直困扰着他,无法排解。他已经睡了十觉八觉了,事儿依旧是事儿。
这事儿要从这一片的开发说起。
最近,听说有开发商要开发这一片,准备拆迁这一片的老屋,街坊邻居成天议论的都是开发商什么时候会来。
老邓对这个消息十分反感,当邻居问起他的老屋准备卖多少钱时,他总是摆着手说:“不卖!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卖,说什么也不卖!”在这件事上,老邓百分之百是个犟脾气,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议论归议论,开发商最终没有了消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老邓的心也一天天放回了原处。
可就在这阵风刚刚过去后不久,怪事来了。
那天晚上,老邓和老婆躺在床上聊了会儿天,正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声音传进了老邓的耳中。
“叮叮哐哐。”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就像是铁链在地上拖过的声音。
那声音响一会儿就消失了,于是老邓也没怎么在意,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邓一上街就遇到一队出殡的队伍,害得他“呸、呸”地吐了两口口水,心里直叫晦气。
这事过了没几天,又一天晚上,老邓再次听到了那种铁链拖动的声音。他叫醒老婆,想让老婆听听,谁知当老婆被他推醒后,那声音却消失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邓一上街又遇到一队出殡的队伍,他依旧“呸、呸”地吐了两口口水,心里直叫晦气。
当老邓第三次在半夜听到自家屋外传来的怪声时,心里有些发毛了。他想起床出门看看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发出来的,犹豫了半天还是因为胆小而放弃了。
让老邓真的感到害怕的是第二天的早晨,他第三次遇到了一队出殡的队伍。
难道那声音和死人有关?老邓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他把自己听到怪声和遇到出殡队伍的事给老婆讲了,老婆骂他神经病,胡思乱想。
老婆不肯相信自己,老邓觉得心里似乎总有个疙瘩,堵得慌。他决定一定要让老婆听听那声音,遇遇出殡的队伍。
就这样,老邓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夜,每夜都像与大姑娘约会一样等着那声音再次响起来。偏偏那声音就像和他作对似的,就是不赴约。
不知道过了几天,老邓渐渐快要忘了那声音的时候,它却又不请自来了。这一次,老邓的老婆刚好没有睡着,陪着老邓听到了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老邓就拉着老婆出了门。
果然,他们又遇到了出殡的队伍。老邓的老婆还没啥,老邓却是目瞪口呆地站在路边,只觉得心底的寒气一个劲儿地往头上蹿。
老邓扛不住了,拉上老婆跑到街上。两口子蹲在王瞎子的算命摊上,老邓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给了王瞎子听,让王瞎子给算算,这事是好是坏。
谁知道王瞎子一听老邓说完,二话不说,收摊就走。
这可急坏了老邓,他拉着老婆,在街上买了两瓶白酒、一只大红公鸡,再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死乞白赖地敲开了王瞎子家的门。
王瞎子站在诚惶诚恐的老邓两口子跟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常言道天机不可泄漏,我这双眼睛就是年轻时漏了天机才瞎了,我如果再泄漏天机的话,肯定要折寿的。不过看在你们有诚意的份上,我拼着几年阳寿不要也得救你们啊。”
老邓两口子千恩万谢后,王瞎子终于讲出了一段他俩闻所未闻的话来。
“你家老屋刚巧建在去阴曹地府的必经之路上,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阳间勾魂回阴间时,肯定得经过你家老屋,所以你们才会在死人的头一夜听到拖动铁链的声音,那是它们在拉人啊。”
王瞎子的话听着虽然蹊跷,但又由不得老邓不信,因为事实都摆在那儿,只要头晚听到铁链声,第二天一早肯定遇到出殡的队伍。
老邓两口子慌了神,问道:“这事儿对我们一家老小可有影响?”
“七次,这事只要遇上了六次,第七次就轮到那人自己了。”王瞎子的话让老邓毛骨悚然。
“可有办法救我一家?”老邓急急问道。
王瞎子不再说话,伸出右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把茶杯递到左手,重重地放回到桌子上。
老邓望着桌上茶杯留下的水印,拉着老婆对王瞎子深深鞠了一躬,转头离开了。
一周后,老邓卖了自己的老屋,搬进了新买的楼房。
两个月后,一支施工队开进了老邓以前住的片区,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着推土机推垮了老邓家的老屋。
老邓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觉得施工队长很是面熟,他低头想了半晌,恨恨地一跺脚,他不就是那几天出殡队伍里走在最前面那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