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漪澈,长在黄沙漫漫的大漠。
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和另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
她是一个奇怪的女人,用厚厚的黑纱蒙着脸,我从没有看到过她的样子。
小时候我曾经追着她叫她娘,然后,她突然回过身,低下头来对我说:“记着,漪澈,我不是你娘,你,没有娘。”
她的手指在我的眼前轻轻的摇着,眼睛弯成月亮的样子,让我有恍惚的感觉,倾国倾城。
我从五岁开始练剑,八岁开始杀人。
我的记忆里除了她的面纱与我的剑,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些漫漫的黄沙看似平和,其实隐藏了太多的风浪。飞扬肆虐的黄沙纷纷扬扬的沉淀下来,掩盖了太多厮杀的记忆与死亡的血腥。有无数十恶不赦的杀手隐藏在这里,像一匹匹孤单而桀骜的狼,会在没有月光的黑夜里孤独的潜行,或者饮血。
她对我说,要让我成为这大漠里第一的杀手。
她教我的剑法,没有名字没有路数,所有的招式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杀人。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个成名已久的杀手——被朝廷通缉二十年,而他只有三十岁。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关外一流的杀手。我见他的时候他刚刚把手中的剑刺过一个对手的咽喉。然后他看见我手里的剑,就嚣张的笑起来。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很讨厌,很刺耳。然而,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我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刺穿了他的咽喉。他就那样像棵树一样缓缓的倒下去,张大的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的血汩汩的流出来,蔓延在我的脚边,把黄沙染成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美丽的颜色。
然后我拔剑,转身,冷漠地离开,我知道,汹涌的流沙马上便会吞噬掉他的尸体。
然后有飞鸟在我的头顶掠过去,留下短促的破鸣,杀,杀,杀。
于是,我又见到恍惚中记忆里,那个倾国倾城的笑容。她的眼睛弯成月亮的样子,青丝飞扬在大漠桀骜的风里,她低下头,笑着对我说:“漪澈,当你成为这大漠里第一的杀手,我要告诉你关于你的秘密。”终于她的笑飘散在风里,最终不再清晰,只在屋后的泉水里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于是我成为这大漠里最神秘的杀手,我逐渐学会像其他杀手一样,把自己裹在黑色的厚厚的长袍里,在这荒凉又喧嚣的大漠上穿行过去。不过与他们不一样的是,我从来只在滚烫的阳光下行过,脚下扬起一阵黄沙。
于是所有人都在暗中盛传我剑法的飘渺,行踪的飘忽,因为,所有见我的人,都是一击毙命,没有还手的余地。
人们称我血蝶。因为我会在每个对手的脸上,用剑锋蘸血,画出一只展翅的蝴蝶。
她为我在剑上淬毒,是一种火红火红的颜色,就像喷洒而出的血溅开的花朵,在阳光下会刺痛我的眼睛。那种毒,无臭无味,却比孔雀胆或是鹤顶红更为歹毒,见血封喉。
渐渐会看到她在深夜里会落寞地抚琴,那琴声仿佛是谁苍凉的叹息,却有金戈铁马的味道。我躲在夜的影子里看着她的长发滑落到沧桑的琴弦上,发出短促尖锐的声音,仿佛有大漠桀骜的雄鹰掠过去,杀,杀,杀。
终于有那么一天,我和她一起来到那个大漠边缘唯一的小镇里,走在那条飞沙走石的街道上。风沙呼啸着扬起遮蔽了太阳的色彩,于是天地间只剩下昏黄的色彩,如同一幅褪色的水墨画,没有一丝生机。
当那条路走到尽头的时候,是一座喧嚣的酒楼,门前红色的灯笼在混满黄沙的风里面摇曳。我知道,我要找的那个人,正坐在里面。
于是我站在他的面前,那里坐着三个人,个个都是大漠里面绝顶的高手。他坐在中间,额前凌乱的发丝四散飞扬,他就微微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对我说,听说你要杀我。
然后,他就那样笑起来,桀骜的笑声让我有恍惚的感觉。
可是,最后我还是杀了他,三个人,都是一剑封喉。他就那样倒下来,我听到有血汹涌地流出来的呼呼的风声,他的血,流过我的剑锋然后顺着我的手腕流下来,在青石的地面上流成一条蜿蜒的河。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他看着我,低声问我她是我什么人,我说她教我剑法。于是他又笑起来,虚弱但是仍然桀骜,像一只垂死的鹰,一直笑到死去。
他是这大漠里第一的杀手,他的枪法独步天下,他叫辽落。
我没有用毒。我是这大漠里,当之无愧的,第一的杀手。
我回过身来,看着她的瞳子,我看到那里有一股水样的东西流过去,一闪即没。我平静地对她说,现在,我是这大漠里第一的杀手。她笑了,如同漫天的碎银突然撒满大漠没有月光的夜晚,如同一阵微风吹皱天空落在泉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