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雨巷》!这首狭长的歌,流淌着惆怅和忧怨,低沉而优美,在书页上留下了太多的空白,太多的想象空间,它的空灵,使我不由得走入了那片空白,走入了随和宁静而又风光旖旎的江南水乡。
看呵!江南的雨巷,是那么地幽深而狭长!在雨巷的那边,悠悠的流水从小桥下淌过,静得出奇,而这里的灵魂在默默地呜咽。流水没有乌江的悲壮,没有乌江的震天的嘶鸣,有的,只是那些亡魂面对死亡的坦然,坦然而已。在那雨巷中,顺滑的青石板静卧着,那上面铭刻着岁月的流痕,浸满了人世的沧桑。
浓厚的乡土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那是水乡这个具有灵性的地方所特有的芬芳。我转了个弯,视野中便多了一景:雨巷两旁,一簇簇丁香花盛开着,散发着幽香,显得美丽、高洁,而又孤傲。也许,它们伴结着忧怨生存,也许,它们不久之后便会于那无际的黑暗中漫无目的地飘舞,但它们,却始终展示着自己那令人不可思议的色彩……不知何时,江南的世界细雨霏霏,雨丝儿绵绵絮絮地在屋瓦上尽情地跳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聆听到,它们在轻风中演奏着生命的乐章,却又渐渐隐没。想起一段话:“撑着油纸伞,走在雨中,雨,密密地斜织着,而或淡淡的几滴,几点,清脆地落到伞上,顺着伞骨吱溜一下,滴到青青的石板,路上,在溅回到空中,是最清亮的一颗……”多年后,或许这一切都消逝了,只有这绵绵小雨依旧地下,使那记忆的酒更显醇香。
倏然,我的视野中又多了一人。他走在我的前面不远处,我细细地打量着他:他的衣着朴素而整洁,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在这寂寥的雨巷中慢慢地行走。他口中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李Z的“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呵!我终于看到他了,戴望舒先生,这位雨巷诗人!看着这些令人怜惜的花儿,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现在,正是一九二五至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的时候,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那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反动派对革命者的血腥屠杀,使中国陷入了白色恐怖之中,恐怖的白色笼罩着全国。现实是黑暗的,心中的梦想同时也破灭了,不止他,大家都一样彷徨而迷茫,把握不住理想,却又不甘放下理想,心里充满痛苦,又交织着朦胧的希望。一切,似乎只有时间能够回答。
看哪,一位丁香般的姑娘走来了……在这烟雨蒙蒙的雨巷中,这位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携着朦胧的翠色,缓缓而来,她的眼中却渗露出一种细腻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忧伤。仿佛,她受到了命运的打击,但并没有显得颓唐,而是冷漠、高傲,忍受着磨难。她和他的心情显然是一样的,可是,他们却只能擦肩而过,这一切就宛如梦一般,他心中的梦想破灭了,默默离去的她又使他感到了孤寂。一切都转瞬即逝,只剩下他独自在黑暗的现实中彷徨、彷徨。她走到了雨巷的尽头,那是她的家吧,篱墙已经颓圮,更添了几分愁绪。
这雨巷是那么地寂寥、凄清,雨点打在油纸伞上显得格外清脆。他梦中的女郎是她吗?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哦,他的梦想都破灭了,在那片朦胧的黑色中,竟没有一丁点的烛火能把他照亮。
我悄悄地入梦了,我身旁响起了一声声沉重而又无奈的叹息,久久地,久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