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冬时候,雪也已经下过几场了。凌厉的北风忽然变得软绵无力,阴沉的天色挟着细密的雨丝缠绕着路人,烟气氤氲中,眼光也迷离了许多。
挺拔的杨树、婆挲的柳树在肃杀的冰冷中失却了所有的衬托,瑟缩着裸露的肢体。绿叶在枯萎前就被冻得僵硬,扭曲着不甘心的模样落下,在风中哗哗作响,似在诉说远逝的青春。
象从天上垂下千千万万细细的丝绦,把灰色的天空与萧索的大地连了起来。这对历史最悠久体型最巨大的“夫妻”,似乎是靠着下雨来媾合,所以即使在冬天也不能不下雨。
人们喜欢春天的雨,说它“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以为它能够滋润花草树木,万物复生都有赖于它。
人们喜欢夏天的雨,寻常的夏雨,那叫爽,那叫酣畅淋漓;大旱之后的夏雨,那叫甘霖,所谓“大旱之望云霓”,人们望眼欲穿地就是盼着能够下雨。大旱之后的雨有多么宝贵?“使天而雨玉,饥者不得以为粟;使天而雨珠,寒者不得以为襦”。玉和珠虽是宝物,却是不能吃,不能穿,因而不敌谷物。久旱之后的一场适时大雨,吃的“粟”,穿的“襦”,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所以下雨的意义,胜过“雨玉”与“雨珠”。
人们也喜欢秋天的雨,大约还不止是因为它能“帮闲”,例如替颓废派文人献愁供恨,给朦胧派诗人作“诗引子”。若是整秋无雨,要吃各色蔬菜水果大成问题,那是肯定的,便是山中的红叶,大地的秋色,怕就不会象通常那么美,那么富有诗情画意了啊!
只有冬天的雨,没有人喜欢。冬天本来就冷,下雨那就更冷,而且还使道路湫湿甚至泥泞,妨碍交通,影响人们出行。冬天的雨,简直是助纣为虐似的。
呼吸着浑浊的空气,腐败的感觉侵袭着我。既然选择了这里,就不要再回首,也许等待着我的是寂寞、空虚和无奈。可是,老人、树木和孩子都告诉我,抬起头来!尽管天气寒冷,但我的内心依然火热;尽管空间狭小,但我依然心境恬淡;尽管没有沧桑,但我已成熟了许多……没有谁肯屈服于行将就木,因为我们毕竟年轻……年轻,不就是生存的一种财富么?!
雨,停了。
我发现,初冬的天空也很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