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慢慢地把自己浸没在记忆的长河之中,那时,许多年前,许多人,我们,初夏的艳阳天,还有在那个夏天寒冷刺骨的芦荡湾。
记忆中,那是我们很小的时候。幼稚的我们,总喜欢赤脚在古老的土地上奔跑,有时,为了一只美丽的蝴蝶,我们跑得很急,很急,于是我们跌倒,然后假装毫不在意的爬起,也许是一个顽童在倔强的坚持。再追随回忆走得更远,回到记忆中那片干净而丝毫不带杂质的地方,那里是我站在回忆的十字路口无数次眺望过的地方——童年,哪里有无数糖果般缤纷的美好回忆,还有在我记忆的一方空间中再也不会变老的村里的人们:胡子花白的老中医,白发苍苍的阿婆,还有山羊胡村长。。。。。。一年,有12个月,52个星期,365天,8760个小时,525600分钟,31536000秒,下一秒,也许就算未来,每一秒,也许都会发生无限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也就注定了我们一生要发生许多事情,也注定我们必然记住许多事。
当日落西山时,假如我们还在药铺,总能听到老中医的感慨“人生,很短”可我们还小,听不懂这四个字饱含的人生百味,更听不出这垂暮老人的心酸,只是笑笑。(很多年后,再回想起那时我们的笑,才发觉那对老人是怎样的伤害,老人那时又是怎样的伤心。)还有最喜爱的芦荡湾,其实那里很久以前是个渡头。有多久呢?我们也不知道,但真的很久,久到人们都忘记了它的存在,只是在我们的冒险中偶然遇见了它,然后,便爱上了那里。那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在某个傍晚,或是月明星稀的夜里,墙头猫叫三声是你我的暗号,我们像猫一样灵敏地翻过不高的墙头,在土路上撒下银铃般的笑声,便来到了芦荡湾。
芦荡湾的虫子不爱叫,或许是因为太寂寞了,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虫子的心,我们又怎么会懂呢?毕竟,我们是人。但当我们来到这里,心情便平复了许多,我们轻声欢呼了一下,挽起裤脚,踢掉鞋子,慢慢蹚过那一片不深的潺潺细流。欢叫着,打醒了芦苇荡的寂寞,黄昏,亦或深夜,芦苇荡都别有一番景致。黄昏时,这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宛如实质的流动的金黄,温和的夏风曳着芦苇细细的腰杆,那是金黄的河岸;夜深时,这条河上泛着点点磷光,那是一种不知名的游鱼,月光大把撒下,夏风牵着芦花荡过眼前,带着我们的心一同飞走了,月光照下,皎洁似雪。(这辈子需要懂得的一句话是“一切的美好,都不会永恒;一切的完美,都会夭折。”)原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在芦苇荡的呵护下,一直这样,然后像那些垂暮的老人一样,坐在红砖碧瓦的屋前,消磨着午后大半的浓浓寂寞与惆怅。
但是,时间没有从人愿,在三年级后,时间过得飞快,村里来往的人多了,车多了,车水马龙的喧嚣,打破了这个村的平静,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些熟悉的人,还是一样的风景,只是这里不再是村,而是镇。芦苇荡,也被填平了,和它一同离开我们世界的,还有那片树林和那些不会叫的虫子。在芦苇荡被填平的那天,我们跟着大人们去看爆破的场景,一声轰鸣,炸乱了我的视线。满眼,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满耳,都是爆破的轰鸣。泪水渗入大地,一只雁飞过。
那一刻,我长大了;那一刻,夏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