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望苏轼
“大宋的国土,被下坡的颓势,被理学的层云,被重重的僵持,遮得有点阴沉。”在奸邪当道,馋佞遮天的徽宗年间,一位老人,一个经历了大起大落,见证过大风大浪的文人,走完了他短暂的却是不朽的六十余载岁月,静静地离去,只留下声声唏嘘,阵阵嗟叹,点点哀鸣......
苏轼,一个爱民的人。
喜雨之心,乃爱民之性。怀着一颗爱民报国的纯朴心灵,年轻的苏轼任凤翔府签判。多日的干旱几乎要毁坏苏轼的一切善举,一场连绵三日的大雨滋润了凤翔府,也滋润了作者的心灵。“忧者以喜,病者以愈,而吾亭适成”。多么自然,却包含了多少欢乐、多少欣慰。
苏轼,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远离了自己的胞弟苏辙7年之久的苏轼,在密州写下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政治上的不如意,加之生活上的空虚寂寞,成就了吟诵千古的名篇,也成就了这对难兄难弟的手足情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在美好的祝愿背后,又隐藏了多少无奈,多少心酸!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同是在密州,对亡妻的思念也日夜折磨着苏轼的孤单愁苦的心灵。“绵延千里的孤坟,有谁人能听我倾诉内心的凄凉?小轩窗前的正梳妆的妻子,却静静地躺在短松岗下面,让我心肠寸断!”
苏轼,一个饱受磨难的人。
乌台为证,赤壁为证,北宋神宗朝以降党争,把一位一心为国的文人折磨得心力憔悴。104天的关押生活,已让他几近死亡的边缘;而“黄州团练副使”的有职无权的闲官,加之“本州安置,不得签署公事”的诏令,在几乎了解了苏轼政治生命的同时,也让苏轼心灰意冷,这份心情,怕是惟有蛰龙可知了。
苏轼,一个超然于世的人。
超然之思,即自慰之本。出知密州后,苏轼修葺了“超然台”。“释舟楫之安,而服车马之劳”反使他“乐哉游乎”,这其中既有他的乐观豁达,更是一番爱民之心。
而这种超然于世的态度,在他贬谪黄州时表现得淋漓尽致。即使“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也“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政治上的饱受摧残,造就了他文学生涯的登峰造极。即使门庭冷落,哪怕有职无权,也无妨乐观积极地赏景作文,乘着一叶扁舟游于赤壁之上,凭吊先人,阐述今生。
我想,惟有经历了“乌台诗案”摧残的苏轼,才是一个真正的文人苏轼。在黄州的数千个清冷孤寂的日日夜夜里,苏轼不知有多少次回忆起那可怕的狱中生活,无人可以倾诉,便只得挥毫泼墨,而此时,他已不知不觉地攀至当朝文坛最高峰。
而贫瘠落后的黄州却拥有一块与荆州发生“赤壁之战”处同名的石头,名为赤壁。于是,拥有了天时、地利、人和,变成就了苏轼的文。
“文人的显赫,在官场而不在文”。在党争频繁的北宋末年,苏轼的满腔报国热忱毫无用武之地,这时,笔墨纸砚将他牢牢吸引,他的才华便倾泻而出,早就了千古名篇《前赤壁赋》,并使他领悟到超然于世的人生哲学。
400多年前的王勃有着同样的境遇,便传下《滕王阁序》。王勃志存高远,“东隅已逝,桑榆非晚”;苏轼同样老当益壮,“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不知“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是否曾在漫长的贬谪岁月里与“初唐四杰”之一王勃神交,因而引领了古文运动的新浪潮。
与之并称“苏辛”的辛弃疾,同因生不逢时而遗憾一生。辛弃疾曾经辉煌过,曾经显赫过,到头来却“换得东家种树书”;苏轼未曾有过政治上的如意,却终将“多情应笑我”的乐观流传千古。
“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那些吟诵千古的不朽名篇,终为失意之文人所作。
“失意的文人,诗意的一生”。杭州苏堤,见证爱民;密州明月,多愁善感;乌台黄州,饱受磨难;一台一壁,书写超然。67年,他经历了太多宦海沉浮,目睹了无数荣辱贵贱,终于离去了,留下名篇串串。
但见他挥毫泼墨,纸上跃然十个大字: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