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从我的角度来理解,那就是一种本质的东西,可以是精神的本质,也可以是物质的本质。
小时候看过《白娘子传奇》,白素贞是一条白蛇,却化作了人形,从这点来看,她的本质就是蛇,其原点也是蛇。唯美动人的传奇故事是从西湖的断桥开始的,白蛇爱上了书生许仙,幻化成人,就此开始了作为人的生活,可她毕竟不是人,妖么,要么跨越一步成仙,要么做个安稳的小妖倒也不碍事,可她瞧上了那块平实的大地,她要做人。好吧,法海这么想,那就怪不得贫僧心狠手辣了。他想办法让许仙见了白蛇的真身,那脆弱的书生当场被吓得昏死过去,可怜白素贞又千辛万苦盗来仙草,把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可是又怎么样?用句特文艺的话来说,就是人妖殊途,用句比较世俗的话来说,那就是天理不容。
人妖殊途,天理不容呐,可她没办法,放出去的感情泼出去的水,覆水也难收。于是有了水漫金山寺,于是西湖河畔多了一座雷峰塔。
那条白蛇傻不傻?傻,傻得叫人心疼,许仙那蠢才看得到白蛇的真身,就看不到白蛇的真心么?小青蛇也说姐姐傻,真傻。
“变出来的银子可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
“小青,咱们到人间来可不是做妖的。”
不是做妖,是做人,哦,是做人,可做人哪里好呢?人世间有情,可那许仙却承载不了白素贞的情感,那样强烈的爱,那样强烈的感情。可还是妖!可还是蛇!
《青蛇》中有这样一个片段,青蛇与白蛇用蛇身为林中产子的产妇遮雨,这时的她们是不是就有了做人的念头,我不得而知,却看到白蛇内心里善良的一面,是人性的雏形。我听到了,那心底大声呼喊着的对人的渴望。
《人间》中有这么一段,菩萨给了白蛇一个修炼成人的机会,修炼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日夜,最后一天时白蛇看到山中有一个老妇为饿狼所追赶,白蛇想救人时却想到了菩萨的话,必须一刻不能间断地修满这些天,可不能功亏一篑!她心烦意躁,只得逼迫自己回到原地,但最后一刻老妇即将命丧饿狼口中时,却终是看不下去,咬着牙救人去,可是饿狼消失了,那老妇人也是菩萨编出来的幻象。“白素贞,你终究是没有炼成人的残忍。”我惊出一身冷汗。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好像被人当面甩了两个耳光还没法还手。
白素贞默然,却还是要做人。
菩萨沉默了。
我突然也沉默了。
她是蛇,是妖,可形容妖物的假丑恶却没有一个与她搭上边的,慈悲是真,情感是真,诚心是真,那现在她的原点在哪?她的原点是蛇,还是人?
《人间》的悲剧性结尾给了我答案,倒在血泊之中的白素贞没有变成白蛇,她终于等到了她成人的这一天,等待的时间太长,等待的结果太苦。我想问一句:值么?
满腔的爱给这个世界,换来的是痛苦眼泪和死亡。可这条白蛇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修炼轮回。为人便是功德圆满,是慈悲,是情感,是诚心。
再也没有对原点的疑问,是人,一直都是,她的人性,她的身躯,向我们证明了一个精神与形体高度统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