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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日子---纪念朱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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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岑是我初中上夏令营时的同学,个子不高,瘦瘦的,眉清目秀,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缝,再配上他有些过大的牙套,他的笑容总是显得有些“呲牙咧嘴”。他总爱从额角垂下一缕头发,遮住半边眉毛,这个发型永远一丝不苟,还喜欢时不时捋一捋,再甩一甩,潇洒的一塌糊涂。

朱岑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男生,喜欢叫有几分姿色的小T“宇宙无敌美少女”,喜欢叫年龄最小的小P“小麻雀”,喜欢叫被他认作大哥的小Q“帅哥”,喜欢叫胡乱读过几本医书的我“神医”,稍有些不舒服就来找我“看病”,我几乎每天都被他缠着“神医,我胳膊怎么有些痛啊”,“神医,我背怎么有些痒啊”,“神医,我的头怎么老是晕啊”,于是我每次都得漫不经心的给他看一看,总结出诸如“你睡眠不足”等“病因”,他才会心满意足地跑开。可我直到两年后才知道,我的漫不经心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朱岑是个挺单纯的孩子,我住在他隔壁的宿舍,晚上经常听见他那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总做噩梦,谁知他脸一红,哼出来一句“我梦见我在开个人演唱会呢”。朱岑对小P有点意思,隔三岔五地央我帮他写情书,却从来没敢送出去过。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夏令营就结束了。我和小Q回宝应,他和小T小P回了靖江,可我们的联系一直没断。一上qq,总能看到他的头像在闪,有时是打个招呼,有时共享几张图片,虽没见面,感情倒也没淡。

大约一年后,我从他的博客中得知他生病了,好象还挺严重。于是我发了个信息过去:“什么病啊?坏事做多了遭天谴了吧!”其实我根本不相信这么一个活宝会生什么重病,认为他顶多又在大惊小怪罢了。没想到他慢吞吞的回了一句话:“神医,你能治白血病么?”

我一时间甚至无法思考,脑海里只有他的一句话在一遍遍回响“神医,我的头怎么老是这么晕啊”。白血病会造成头晕,这是我所知道的,而在他问我时,我却从没想过要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总是自以为是的说他缺睡眠。他今天的结果,是我间接造成的啊。

见我很久没有回话,他小心翼翼的发来一句:“没事啦,现在医学那么强,医生说我不一定有事的。再说了,我现在住院,天天上网,爽着呢!”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并约好寒假去看他,可后来因为补课,最终没能成行。我当时不知道,这造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日子还在一天天过着,我们谁都没认为他会出什么事。正如朱岑所说,白血病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再说了,谁会认为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会出事呢。朱岑自己也很坚强,写了不少日志,从没向死神低过头。我们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开玩笑,只是隔一段时间就和小Q小P小T在网上给朱岑祈福。朱岑家很富,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像往常一样上学,像往常一样上网,像往常一样聊天。直到有一天,小T发了个不同寻常的信息给我:“你家电话号码多少?有事告诉你。”我心里莫名的一慌,努力的不去往坏的方面想。可电话里的内容粉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我不记得我有什么样的反应,只记得眼前一片模糊;我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安慰,只听见眼泪摔碎的声音。

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再也没有人缠着我叫神医,再也没有人半夜在我的隔壁鬼哭狼嚎,再也没有人“呲牙咧嘴”的朝我笑,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暑假到了,我和小Q抽空去了趟靖江。一路上我努力的坚持谈笑,直到进墓园时,我仍希望他能突然从什么地方蹿出来,笑着告诉我这只是个玩笑,但这只是我的希望罢了。我静静的蹲在他的坟前,这一刻,我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一层浅浅的土将我与他隔在两个世界。我幻想着,是不是把土挖开就能打通生死的界线,那个可爱的朱岑就能回到我们身边。但我明白,这只是幻想罢了。

朱岑走了,最后一次走上手术台后,再也没能下来,不过据说他走时很安静,就像坚持不住后睡着了一样。他很坚强,没有流露过一丝的害怕。

现在,小Q不再跟我同班,小T仍在靖江念书,小P则转学去了美国。关于朱岑的一切线索消失在我的生活之中,就像一滴水,蒸发了,什么也没留下。但我想我不会忘记他的。我想,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话,一定有个男孩在那里冲我“呲牙咧嘴”的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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