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古西腊是狂风暴雨的铁血霸气,大唐是金衫银甲的华贵雍容,那么平安朝就是波澜不起的云淡风轻。
寥寥无几的记载并上动人的传说,让平安时期成为继幕府时代后第二个为人所向往的时空。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一代人杰安倍晴明。
由此引出梦枕貘的《阴阳师》。
可以说安倍晴明是日本史上唯一一个真正名垂千古的阴阳师,而传说中晴明的师傅贺茂忠宪却只成为一个过路人了。一切都要归功于《阴阳师》。
从1986年连载至今已经有20多个年头,集子突破十卷洋洋洒洒而去,一个人鬼—并存幽雅平静的时代就此展现在我们面前。
若说起来,《阴阳师》和《聊斋》是差不多的故事,,只是多了一个俩个除鬼—就是这条比《聊斋》多出的线,成就了源博雅和安倍晴明。
平安时代,百鬼夜行。
安倍晴明慵懒闲散地出场,谈笑间一桩桩抽丝剥茧露出本质。
贵族生活的优雅总是让人心弛神往,即便是一分一毫也足够让人迷失在那个时空,又何况是安倍晴明的清雅绝世、源博雅灵韵无双,更是让人不由感慨,也唯有这般如水轻灵的平安京,才会有这样如云如风的男子,不理世俗,兀自逍遥。
虽说是接近鬼故事的幻想小说,《阴阳师》却没有着力去刻画鬼的恐怖,仿佛继承了平安京独有的平淡,只是用普通的白描娓娓道来,人鬼情未了也好,怨恨未了清也罢,都只像是一颗石子坠落井中泛起阵阵涟漪,却转瞬间恢复平静。
一个个故事都仿佛一场场梦幻,入梦深处梵歌悠远,醒来时月明当空,银色的光华洒下来,遍地喧嚣。吃了人鱼肉长生不老的妓女、客死他乡自忆妻的乐师、因赛歌失败吐血而亡的贵族,又或者是《般若经》中字化成飞虫,孔雀明王座下木蛟成真、水蛏代人生子,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梦枕貘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即便是命悬一线的时刻,安倍晴明嘴角悠然的笑意依然能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这一场梦也就轻弹简唱地走来,一路谈定,然后自然醒,想起梦中宛如一支淡香的故事,轻轻地笑。
安倍晴明的术,源博雅的宙。这是《阴阳师》中最吸引人的部分。无论是月下对饮,还是偶谈咒术,是齐面群鬼还是名言异事,我们看见的听见的,也尽是安倍晴明不经意间拖长的话语和源博雅偶尔灵光一现的佛言,和一笑轻王侯藐天下的咒术,一音抚狂风平江河的笛声。
孰对孰错,孰是孰非,于人而言实在很难分清,然而对于梦枕貘笔下的鬼却是泾渭分明的。这也是《阴阳师》与《聊斋》最大的不同。鬼就是鬼,怨灵必会伤人,无一例外。例外的,只是人的心情,鬼的思绪。安倍晴明便是被处理成这样一个中间人物,自由地游离于阴阳两界,以一双跃出红尘之外的眼看着世间的风水流转,万物轮回。
这样的传奇,由《阴阳师》推向了高峰,于是我们也可以在梦醒之后,望着月光激起的喧嚣,再回首看向千年前的平安京,人行鬼往,然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