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总是在空中亲近那些栖居在楼群顶上的鸽子,灰色、黑色或白色的。它们是能够自由自在飞翔的动物。
以前有个日子,我偶然在一本泛黄的书中,看到一个叫普劳图斯的人说过这样一句格言:没有羽毛是难以飞翔的,我的双翼就没有羽毛。我总是默默的思索这句话,觉得里面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忧伤和悲悯,一个能带着悲悯情怀看事物的人,无论他是在悲悯自己还是悲悯苍生,或者悲悯这个世界,他在一定意义上应该是个善良的人。
这个叫普劳图斯的人写下这句话的时候,也许和我一样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宽阔的天空也许有飞禽正在经过。我不知道这个人,只知道他的名字和他零星文字,但我觉得,这个无论是时代还是地域都离我有一种未知的遥远的人物,无论当时他在城市里还是乡村里栖居,不管是在他年轻还是白发苍苍的时候,他的心灵一定为空中的飞鸟震撼过。
大多数日子,我的目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往外看,总会看见那些鸽子呆在楼顶上,天空中时常有几只悠然飞翔,时间长了,这就成为我目前生活的一个熟悉场景,非常亲切。鸽子安详在栖居在离我不远的楼顶上,居然叫我如此感动。
栖居是一个叫我迷恋的词语,鸽子们安详地小憩、散步、飞起或者落下,就这是叫我备感亲切的景象。楼顶很高,很少会有人出现,这是鸽子自由的领地,虽然它们栖居在城市里,命运在人们的掌握之中,但我想,一般情况下,它们还是能够自由自在地栖息或者飞翔,在这里度过它们的一生的日子,虽然这种自由远远不及它们在远离人烟的高山巅上的自由,虽然在那里时常有饥饿和天敌相伴,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理想和现实总是隔着难以跨越的距离。
鸽子们很多时候是站在楼顶的边沿上,背后就是深远澄澈的天空,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它们就象一排剪纸的影子,很有质感。只是它们总是不安静的走动着,走动的时候,头向前一伸一伸的,很有节奏。偶尔翅膀会乍起来扇动着,露出翅膀下的毛色,灰色鸽子的翅膀下和肚腹上颜色大多有些杂,掺着白色和黑色的羽毛,像一个的不经意张开的隐秘内心,令人突然陷入瞬间而至的惊奇。然后鸽子的身体重新平衡一来,然后又开始走动,不厌其烦。
鸽子们在天空飞翔的时候,有时候是鼓动羽翼向上,很奋力的样子。我说“向上”这个词多少有些矫饰的意味,但我总能从鸽子翅膀很频繁很有力量的扇动中感到快感。那是一种明亮爽朗的感觉。在晴朗的天空上,它们盘旋着绕过楼群,在我的视野消失,不一会,又从楼群的另一头重新出现。
有时候,一大片的鸽子一起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叫原本空荡荡的天空变得生动充盈。鸽子们张开翅膀很平稳地滑翔着向下,却似乎含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惬意,多少有些游戏和得意洋洋的成份,它们打算降落在楼顶,那附近有它们的巢穴,它们大概是愉快的,有回家的感觉,然后我就跟着愉快起来。走动,起飞,滑翔落下,这是栖居在城里的鸽子日常生活的基本状态,它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安宁地栖居着,让我心灵平静愉快。
暴风雨来临的日子,它们早早地躲到窝里,那木箱子在伸出楼房顶檐下面,即使暴雨也淋不到,在暴雨中,我也许对这一种安稳的感觉体会更深刻一些,在夏季滂沱大雨中,我透过车窗凝视街头裸露在雨中匆匆行走的的人时候就感觉自己特别的安稳。鸽子偶尔会把小脑袋伸出来看看,又缩回去,似乎听到它们咕咕的叫声,那叫声应是细小的、平静的,很超然的。
这叫我油然想起小时候读〈〈斯巴达克斯〉〉时记住的一个细节:在暴雨纷飞的夜,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听到门外匆匆来去的踏踏马蹄声,想到这样的夜晚还有人辛苦的路上,内心感到格外的温暖。其实,这种感觉我也有过,冷雨天躲在被窝里读读轻松的小说确实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特别是听到外面还有行人纷乱的声响的时候,这样说,不是因为我缺乏同情心,每个人都曾被别人做过参照。
在很多时候,行走在冷风冷雨的路上,固然会有凄凉的感觉,但是,也有时会感受到一种躲在被窝里的人无法体会的愉悦。生活这是这样,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完全相同的感受,关键看心境和人生态度。然而,鸽子们这样安静地呆在巢里,远离暴雨的侵袭,却叫我感受到一种宁静和温馨,虽然有时我也会为它们偏离自己的本来生活习性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