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三伏天终于下起了大雨,朦胧的日光正一点一点地退去了金橙色的光辉,隐没进了乌云的胸膛里。当乌云的第一滴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大地消释了最后一抹仅存的金黄。
十三岁的东纯站在细雨中,看着柔弱的太阳缓缓地消失在她辽远的视线中。微风轻拂她的秀发,在脸颊上荡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眼帘上黑而长的睫毛轻轻摇曳,偶尔会发现几片雨滴深藏在其中。微微上扬的嘴角两旁,显出两个让人十分安心而舒适的酒窝,她花色的衣裳已被雨水打湿,在这个十分单调的世界中显得更加亮眼,更加鲜纯。
这场雨,不一般。这是东纯的雨,仅属于她一个人。三百年前的传说,如果一个人的至爱之亲离开了她,到了光明的天堂,就会在他心里最信赖的那一天安排一场雨,告诉那个活着的人,我已平安到达了天堂。因此我说,东纯的雨不一般。这是她老爸在向她报平安。
“老爸,”东纯睁开双眼,“一路平安吧!”
她知道声音若想传播到天堂需要很长时间,因此,她稍作停顿后说道:“爸,君诺跟我生气了。我那天上课看她的小沙袋,就是我俩一起去买的那个,那里面都是她老爸的照片,她很爱很爱她老爸,我看着看着,就想起你来了。”东纯眼中隐约透着泪光,“我想你以前和我一起骑车远足;想你说我是粗心的糊涂虾;想你看我吃饭时,情不自禁地和我一起咀嚼的滑稽的样子,想你……想你…….唉,反正想你好多好多。正想着呢,谭老师走过来了,她知道我没听课,知道我在看一个沙袋一样的东西,结果你也知道,她毫不犹豫地给我没收了。”东纯低下了头,无奈地吐吐舌头。“就是这样,君诺她跟我生我气了。她当然不喜欢自己的东西因为别人上课翻看而被老师没收。我正郁闷着该怎么办呢!除了君诺,我没什么好朋友,她对我最好,我也什么都依着她。可是这次,哎,你说怎么办嘛?”东纯说累了,举起手中装满水的瓶子,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然后用上衣袖子擦了擦鼻头和额上的雨水,接着说下去:“放心吧,君诺的事我会马上解决的,并且保证下次上课一定不干别的事了。哦不,是不会有下次了。”
东纯愣了一下,好像是忘了该说什么。许久,她终于想起来了。捋起袖子,打开她斜挎包的扣索,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着的油画纸,慢慢地展开,把它对着天空。这时雨小了些,她也不怕它淋着了,低着头看着它说:“这是我的骄傲呢,爸爸!美术老师说我画的逼真极了。这是你在阳台浇花的样子,像吗?老师说,东纯你爸爸是很好的人,你将来一定要像爸爸一样,不能辜负他对你的期望!老师在夸你呢!我决定把这幅画挂在妈妈的卧室里,她每次看到这画都恨不得把他贴在心里呢,好像她心里有一个大大的裂口,要拿这油画堵上这裂口似的。你托个梦给她吧,到梦里看看她,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开口笑过了。”
东纯的衣服更湿了一些,她猛地抬起头,发现雨已经变大了。她赶紧把油画收起来,把斜跨包抱在胸前。她知道,雨下大的时候,也是这场雨将要结束的时候。她大声的边跑边喊道:“爸爸,我知道你回不来了,我知道你不能陪着我长大了。可是我想你,我总是活在失去你的阴影里。我知道我并不坚强,但我会改变的,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不想让你看到一个懦弱的东纯!”她停下来,喘着粗气,哑着嗓子,在最后一滴雨降临大地之前,哽咽着念道:“爸爸,东纯爱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的气息,凉凉的……
… …
雨终于停了。阳光又重新射向大地,草地上的露珠晶莹地闪动着七彩的光泽,草间的小虫唱着婉转而欢乐的歌,幽幽,悠悠。
东纯轻轻叹了口气,再次用袖子擦擦面颊和身上的雨滴,吸着鼻子悄悄地朝远方走去。夕阳把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最终,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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