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上,潮起潮落,我,被冲刷了无数次。可悲地被人踩在脚下,可笑地被堆积成幼童所谓的堡塔。前者,让我羞愧;后者,则让我傲然。只是,最后都化为一样的结局,在众人毫不存在怜悯的眼神里,被冲散,被卷入浪潮中。仍然不甘啊,为何,我的命运只能是习惯于亿万人的无视,在万顷浪潮下化为烟尘?
那么的平凡与普通,我静静地躺在沙滩上,等待着偶尔被人一把抓住,再随意地坠落,被遗忘,直至有朝一日听不到欢笑的吵闹,默默地消失在光明与黑暗交纵的瞬间。
因为无数的沙粒都是这样匆匆了却徘徊的,我的期待,真的是自嘲,或是痴人说梦。我在沉睡,错过了钟摆声声,错过了浪漫与温馨。我的怒吼,甚至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又是喧嚣的潮水,它似乎酷爱人群中满足而兴奋的尖叫。我自然地向后倾斜,无力阻止它肆意横行的力量,它霸道而有分量地咆哮,顿时我控制不了方向,袭来的浪头似乎要将我的重量挖空。蓦然,我觉得自己仿佛滑翔于柔软地清蒙奇异的流水之上,没有颠簸,有的只是宁静与安闲。淡雅仿佛得到了诠释,我意识到,蔚蓝早已退,只剩下漆黑。
未等到我的眼睛完全适应黑暗,似乎在最深之处飘来了你梦呓般的声音:“我是一个小贝壳,你是一粒有梦想的沙子。”我轻轻地点着头:“你能看到我?”“呵呵——”你微笑着,“当然,因为你还存在。”“真的么?我连自己都无法感受到生命是什么了,梦想只能是架子,我永远都不能打磨成完美的样子。”我感慨着,眼前的轮廓逐渐清晰了。我看见了眼神涌动着鼓励的你。“生命与完美有标准吗?”你的呼吸让潮水急促,我近距离地望着你,你眼中灼灼的光让我轻松地一步步靠近,“你和我不一样,”我无奈地叹口气,“你是贝壳啊,你有足够力量立足的,而我,一粒沙子,一粒想成为珍珠的沙子,永远只是卑微。”“谁定下了真正地生命要有框架呢?我也不过是贝壳而已,但我的躯体是独一无二的,你也是,我要让你成为一颗最独特的沙子,只是你必须遭遇无数次的磨炼与蜕变,还要忍受无休止的黑暗,或许还会在最后一刻被不会赏识的人抛弃,你要学会等待、坚持、永不言弃,你愿意承受么?”你的眼睛让我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感,我久久凝视着,冒险,至少你能为我证明,我来到过这个世界,这样想着,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便与你一起开始了漫长的历练。我使尽所有力量,贴近你的呼吸,让我们融为一体。你我都了解,纵便不帮助我,你自身也能够孕育出晶莹剔透地珍珠,然而我的介入,使命与责任感让你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身上。的确,我们血脉相连,你加速地融化出自己的泌液,紧紧地把我包裹。我看见了你紧紧咬牙地表情,你却轻松地说着没事,我知道你在流泪,打麿一粒有棱有角沙子的过程是万分痛苦的。我们共同努力着,我安慰着自己,捏着手敲打着身上凹凸处,而你完完全全地是在以生命锤打感化着我。希望与信念让我们忘却了疲惫、疼痛与黑暗。外界一切的喧杂都与你我无关,我们只是反复地洗炼着,海水的咸味冲刷我们的痛处,你苦笑着说再忍一忍,我听懂了你的话,握着拳头坚持着。一分又一秒,你用仅存的微弱力量开了壳,你告诉我,我是完美的珍珠,一切疼痛都结束了。我睁开眼睛,沙滩上的阳光如水般流淌,仿佛要溢出来,瞬间我被无数双手珍贵地捧起,而你,被当作死壳粗暴地扔进海里,我的心在呐喊,他们珍贵的应该是你啊,是你让我变成了如此耀眼夺目,你听到了么?
我被盛放珠光宝气的金樽里,听着人群的惊讶与赞美,耳边却仍是海浪的呼啸,我不再被海水肆意抛起,但你告诉了我关于等待关于梦想关于坚持。你我走过的日子超越了黑暗与生死,人们啊,谁能从我完美身躯弧线的一滴泪中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