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在街边,漫长地等待着,闲暇的我便有机会开始观察这茫茫人海……
你曾注意过盲人的表情?在车水马龙的通衢大道,在危机四伏的大千世界,盲人的脸却安详而宁静。眉头紧锁的人,恰恰是那些明眼人。
迫急的,是疾走奔波的人;恼怒的,是妄自尊大的人;胆怯的,是心怀不轨的人。而他们,都不是盲人。
盲人对生活不抱奢望,此刻只办此刻的事。譬如走路,心无旁骛,步步踏实,直到目的地。他们做一件事只想这件事,因此心中清明。
当别人绞尽脑汁思考功名利禄的时候,盲人的心只专注在路面上,是否有车,有砖石,有敞开的下水井。他们一步步走过来时,其实每一步都在感谢,感谢生活,感谢路面的平坦。当一个人把许多的感谢写在眉头上时,就出现盲人那种表情,安然且恬静。
所谓幸福,全由小小的细节积累下来。如果你用庆幸的目光回顾这种积累时,就会产生富翁的感受;如果你用不满的目光看待当下的处境,则说明心已离开了脚步栖居于远远的目标之上——你的金钱、地位或房子——这时脚下怎样疾走都觉得慢,会为之烦恼,此时很容易受伤。
盲人的心始终伏在脚上,它静静地和双足缓行在无尽的路上,而在休息的时候,心在怀想着炉火和热汤,他们要的仅仅是光明和温暖,从不奢求更多。因此,盲人的表情中除去宁静,竟还有许多满足。
如果说,幸福是一种经过节制的满足,盲人则已经接近它了。
在风雪里,在大雨中,盲人要吃更多的苦,这时,上班或回家成为艰难的事情,但即使如此,也很少听说盲人遭遇交通事故的惨剧。如果他们有祸,恐怕连老天爷都不忍。主要的是,盲人比明眼人更了解车,更注意车;更主要的是,盲人有一颗感恩的心和一双比明眼人更敏锐的“眼睛”。
此时,一阵风从盲人身后吹来,似乎把清晨所有的亮光卷起来贴在了他的背后,我看到,盲人的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光明,光明就是长上五条腿也跑不到盲人的前头来,盲人的前面是塞得严严实实的黑暗,然而他有心烛,那心烛所散发的巨大能量为他照亮了前进的路!
盲人手中的竹竿依旧响动着,伴着那鸡啄食般的声音,在他所走过的路上播种下光明;盲人的嘴里依旧念叨着:“……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他不是数他把多少光明丢在了身后,而是在数他留下的脚印有多少。盲人无视在他身后轻悄的风,骚动的风,肆虐的风。你吹吧,你刮吧,反正脚印生不出根,长不出芽,风一吹,便也无影无踪了,但是盲人知道,不管怎样,他的脚印在人间,既然自己“在”,自己就要活!
假如给我三天黑暗,我会更加珍惜拥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