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在《观刈麦》中说:“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五月底、六月末,正是我的家乡收麦的日子。此时,炎阳高悬,晓风含熏,田地中的青葱,也变成了丰收的金黄。在如今已生活在都市的我,回想起在农村老家二十年来的收麦经历,不由得心潮澎湃。一九八五年收麦时,我上小学一年级,家里种了十亩小麦。
父亲和母亲半夜就来到麦田,把熟睡着的我放到麦垛上,拿起镰刀唰唰地投入“战斗”。等到我睡醒的时候,天已大亮,父亲和母亲已经割了两亩多小麦。他们用板车把收割过的小麦运到“麦场”里晾晒后,套上一头大黄牛挂个大石磙子一圈一圈地把麦粒从壳子里碾出来。趁着起风的时候,再用木锨把麦粒中的渣子扬出来,就可以装袋归仓了。十亩小麦走完收割、运送、晾晒、碾场、扬场、归仓等程序几乎要用半个月时间,而此时,父亲和母亲的腰已经累得直不起来了。一九九一年收麦时,我上初中二年级,“碾场”已用不上大黄牛了。父亲用板车把收割的小麦运到麦场后,看着小手扶拖拉机带着大石磙子“尥着蹶子”满场乱跑。过去需要一整天才能干完的活,现在一个小时就成了。
一九九六年收麦时,我上大学二年级,村里有了“大肚子”打麦机。给打麦机通上电后,父亲把小麦成捆成捆地塞进它的大肚子里,然后就可以看到数不胜数的麦粒从它嘴里活蹦乱跳地冲进母亲撑好的口袋。过去需要好几天时间的“碾场”、“扬场”环节,现在只要半天就够了。一九九九年收麦时,我已大学毕业,第一台收割机开进了我们村。乡亲们围着机车左看又看,纷纷向司机递上平时舍不得吸的烟卷,恳求先收割自己家的麦子。为了防止别人加塞,父亲跟着收割机整整转了一天一夜。等到轮到我们家时,宽大的收割机咋也通不过到我们家麦地必经的乡间小道。
父亲一屁股跌坐在路边,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露水还是泪水。以后的几年里,村里通上了柏油路,地块与地块之间的小路修得能过大型联合收割机了,麦收季节来村里的收割机一年比一年多。在乡政府的扶持下,村里还有两户群众通过政府补贴购买了收割机。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想想今年收麦该是咋样的情形啊?
也许父亲吃着母亲煮的咸鸡蛋,喝完两瓶啤酒的时候,就该把一袋袋装着饱满麦粒的口袋运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