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下晚班回家,料理一番走进卧室时,韦兴已经睡着了。她关了灯摸到床上,光着身子挨向韦兴,韦兴竟没一丁点儿感觉。她一气之下,开了床头灯,穿衣下床,倒了杯红酒,两口就干了,然后呆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墙上的时针已指向午夜2点,阵阵睡意袭来,她轻叹一声,和衣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醒来,韦兴已经出门,要再次见到他到底是多少天以后,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她也不知道。用韦兴的话说,创业阶段,除了忙累就是缺少时间,偶尔回来也是为了好好休息,所以他留给她的,永远是酣然的睡态。而她,有一份自己的工作,也没闲着,自然无暇过问他的事情。
刚结婚那阵,虽然生活清苦,但韦兴情意缠绵,对她好得不得了。后来他辞职做起了生意,也许他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第一笔生意下来,就赚了不少。看得见的好处是,他们的生活条件立马就改善了。但自此以后,韦兴来去行色匆匆,一天到晚和赵雅说不上一句话,其实,就是有机会说话,他也懒得说。赵雅白天难得见到他,下晚班回来偶尔看见他,常常就是那样一种情形。
她知道,他一定是有外遇了。但她无心去面对,只能刻意分散自己的心思,每天上床前,倒一杯红酒,然后将它装进自己的五味俱陈的胃里。就这样,日复一日,藏在她心底的无奈和寂寞,草一样疯长着。
两个月后,赵雅的单位作人事调整,因为她业务水平拔尖,被调到办公室工作。她再也不用上夜班,在忙碌的车间折腾了。
她成了办公室的一员,对面坐着苏扬,苏扬是那种很有魅力的男人。赵雅天生丽质,苏扬第一天见到她,就这么夸了她一回。赵雅本来就长得漂亮,被帅气的苏扬这么一夸,没有不高兴的理。这以后,她每次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想到韦兴对她的冷落,就没有回家的心思了,有事无事都在外头待到很晚才回家。上班的时候,她总是到得早早的,苏扬总是在她的后头落座。只要赵雅在,苏扬的目光就会扫过去,一遍又一遍。在苏扬的感觉中,如赵雅这般漂亮、气质又好的女人并不多见。因为他和她做着同样的工作,相互又有好感,在日复一日频繁的接触中,俩人很快就无话不谈了。
这天下班后,看起来漫不经心的苏扬,找了个借口请赵雅去茶楼喝茶。这时的赵雅对韦兴已没有多少感觉了,任他在外头怎样,好像都不关她的事,除了钱,那个家对她已没有多大意义了。再说与苏扬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总是处处关心呵护她,她从心底对苏扬有了一种依附感。因此,苏扬一开口,她就半认真半玩笑地答应了。
茶楼是个有情调而且能培养情调的地方,两个心地本来就互有好感的人,在一起喝茶闲聊时,更能制造出一份特别的浪漫,触发出爱的冲动和欲望。
从茶楼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绵绵的爱意也滞留在他们心中。当然,出门时,苏扬还是作势要向赵雅作告别,那一刻,他看似无心实则有心地伸出手去,握了握赵雅的手。这一握,两双情意绵绵的充满渴望的手就再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了。他们温柔地相握着,脉脉含情地簇拥着,来到了苏扬的住所。其实,在茶楼喝茶时,苏扬就告诉赵雅,自从他妻子找到合作伙伴后,总是借口生意上的事,长期不归家,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差不多要完结了。
一个像蓄积已久的雨水,一个似干渴已久的土地,这一夜,他和她抛开了所有的羁绊,得到了完全的释放和滋润。那种从未有过的疯狂,驱散了她心头曾有过的寂寞。这以后,她和他俨然是出双入对的情侣,无论在他那里还是在她那里,他们都可以尽情享受爱的欢愉,她再也不必借助红酒来燃烧寂寞了。就这样,赵雅和苏扬沉溺在一种由来已久的需求中,彼此抚慰着人生的寂寥。
一天晚上,在苏扬家中,苏扬和赵雅正忘情地拥在一起。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慌乱之中,赵雅抱着自己的衣物藏了起来。苏扬开门后,进来的是他的妻子黄梅。一进门,黄梅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苏扬说,生意太忙,没工夫待在家里,自己只是顺道回来取些东西而已。当时,只要她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屋内情形不对,况且赵雅的发卡还放在床头呢。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匆匆收拾好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门也没顾得带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黄梅出门的时候,赵雅才伸出头来看了一眼,她看到离去的黄梅穿着一双带扣的乳白色高皮鞋,心头不由得动了一下。
第二天,赵雅下班后,径直坐公交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打开房门,她下意识地朝鞋架上看了一眼,一双乳白色带扣儿的高跟鞋摆在那儿,只是落满了灰尘。这双鞋是结婚前一天韦兴给她买的。韦兴说他喜欢乳白色,还说带扣儿好,便给她买下了。当时,赵雅和韦兴感情甚笃,他说好,她当然就喜欢了。而现在,除了那双属于自己的高跟鞋,她看到旁边还放着一个和她以前装这双鞋子时一模一样的空荡荡的新鞋盒。
这一刻,赵雅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到茶几上放着两只有些残红的酒杯。赵雅移开其中一只酒杯,将压在下面的半截白纸拿在了手中,上面有这样一行潦草的字:“赵雅,我们的缘分尽了,办离婚吧。韦兴。”放下字条,赵雅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平静地看着两只红酒杯,默默地坐在那儿。这时,电话铃响了,是苏扬打来的。他对赵雅说,黄梅和他在电话中摊牌了,说已经委托律师办理离婚,不会再回来了。
赵雅起身,看见以前她常用来斟红酒的那只杯子,还一如既往寂寞地待在酒柜的一角。她拿起杯子,又精心挑了一个没动过的杯子,斟了满满两杯红酒。这一次,她不是因为寂寞才想到喝一杯,而是要在红酒的光芒里,听苏扬踏着轻快的步履,向她走来,一直走进她被寂寞啃噬、笼罩过的心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