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是个现役军人,在部队当少尉排长,却把结婚十多年的农村老婆美娘给休了,成了当地被咒骂的陈世美。而我是一个新兵蛋子,却把大我一轮的美娘当作宝贝娶回了家,之后我家的好事接踵而来,成了当地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佳话。
记得那年我才高一,那个暑假刚好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天。晚上父亲叫我去田里放水,听到比老母牛拉屎声音还大的山溪水,哗啦啦地流进自己的稻田里时,我竟然不知不觉和衣躺在稻田角落的稻草堆上睡着了,还鼾声如雷。她摸黑把我的水路偷偷地改到了她的田里,却差点摔倒在田里的声音把我吓醒了。我正想站起来时,被她如葱的玉手轻轻地按住,她细声细语地说:“高材生别起来,你看你田里的水都可以养鱼了,等水湿过了我巴掌大田丘时,再把水路改过去,好吗?”随之她也坐下了,而且和我挨得很近,几乎是肩并肩。老实说,这是我长到十七岁第一次和一位美少妇挨得这么近,我的心跳得像一头在荒野里奔跑的野鹿。我睡眼惺忪地回答说:“好呀美娘,水是公家的,一定要等到你的田里满得可洗澡了再灌我的。”她抓起我的手搓了搓,说:“读书人就是通情达理,还这么幽默。”我说:“你是军嫂当然要让你,况且,大家都说你是个天底下最好、最美的人。”她把脸贴了过来附耳说:“你也这样认为吗?”我闻着她的体香,竟然心猿意马地说出自己心中的秘密:“我在梦里还梦过几次你做了我的新娘子呢。”她打断说:“那我今天就做一次你的新娘子,好吗?”
我真不知道她爱的欲火怎么快被点燃。我还来不及说不,她转身坐在我的大腿上,把我的身体压在稻草堆上,瞬时,我的嘴被她滚烫的樱桃小嘴堵住。而我像茫茫戈壁滩大热天快要渴死的人,突然遇到了沙漠里的一股清泉,吸吮着她源源不断的甘露。一个翻转,我把她压在了身下,此时我就像猛虎下山、乌龙过江,而她软得像仙女在空中飘的彩带。就这样,在天空作被,稻草作席的原野里,我们像二头无拘无束的蛇,紧紧地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稻草‘吱吱唧唧’褶皱的声音和水流“哗哗”的声音,及虫子的唧唧声和各种蛙声组成维也纳最高殿堂的一曲别具一格的和谐音乐。月亮不知何时从云端里露出了笑脸。
之后,她搂着我的脖子亲昵着说:“亲,今夜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我终于做了一次女人。”她还偷偷地告诉我说她跟他结婚是父母亲包办的,很不幸,简直有口难言。她骂她老公是一匹骡子,还常常被他家婆婆反说她不会生孩子。她说有时真想出门打工找个野男人生个孩子回家气死婆婆。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傻。我根本不知道她说的“今夜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我终于做了一次女人。”是什么含义,也不知道她骂老公是一匹骡子是在发泄什么。直到有一天上生理卫生课我当场问女教师,我说老婆骂老公是一匹骡子是什么意思,女教师开着玩笑比喻说:“我骂你太监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我被老师说得面红耳赤,全班同学却哄堂大笑,有人竟然吹起了“流氓”口哨。坐在后排刁蛮尖刻,外号叫青头鸭公的男生伸长脖子附耳问:“你什么时候跟我们的女女老师有一腿,要不然她怎么知道你是太监呢?”我还听到坐在同张桌子“三八线”外的成熟女生咕嘟:“我结婚后宁愿与猛虎相伴,也不要什么骡子、太监。”
一个多月后的星期日,美娘去溪边洗衣服和我去县一中读书擦肩而过时,偷偷塞给我一个叠成“又”字形纸条。到学校后我迫不及待地拆开纸条,才看到美娘留下的涓涓秀字:“明天中午你过来一躺,我在县城某招待所某房间等你,十万火急,不见不散。”这个晚上我失眠了,我的心在打鼓,有时全身像筛糠似地颤抖,我暗想:“难道是东窗事发?是谁这么恶心把我们的私事、密事抖出去的呢?”
第二天上午下课后,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径直走进了那幢最偏僻、最不起眼、最黑暗、一楼最角落的房间,我还没有站稳脚跟,门就被她反锁,之后她就把我紧紧抱住,她如潮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好像要和我生离死别一样。她说:“亲,我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了。没了孩子我该怎么办呢?”我打断她的话埋怨说:“你怎么这么傻呢,干吗要把孩子打掉呢?反正我们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等你有了孩子,不就能挺起腰板做女人了吗!”她吻着我的额头说:“你真还是个孩子。他半年多没和我同房,又怎么能有孩子呢?如果我承认偷了汉子,还不会被他剁成肉酱?如果查出你是我的奸夫,就会有一顶破坏军婚罪的罪名像紧箍咒扣在你的头上,轻则让你从此抬不起头做人,重则判刑坐牢。”我天真地说:“我们可以私奔呀,找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开荒种地,生儿育女,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她抱我的手慢慢松开,说:“世外桃源是文人笔里写的一种生活的最高境界,是虚构的。况且,我们还有父母亲及兄弟姐妹,怎么能置他们而不顾呢?私奔是万万不可的。”
那天,我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学校的,整个下午的三节课和晚上自习,脑子里一片空白,全是美娘如泣如诉的影子。晚自习后,我偷偷地躲在学校的一棵古老的榕树下哭了,但我不知道是哭美娘会怀孕,从此不会被人歧视,还是哭自己起码不是头没用的骡子。
第二年的冬季,虽然我已经上了几个月的省重点中专学校,但我毅然弃笔从戎,成了某独立团的一名侦察兵。一周后,她给我写信说她被他休了,原因是他在部队提了干,并想做某团长的乘龙快婿,另一个原因肯定是嫌我不会生孩子。我立即给她回信说我要娶她为妻,我还信誓旦旦地誓言非她莫娶。就这样我们书信频来相互鼓励着,她要我吃苦耐劳,争取提干。我则要她坚强地生活下去,做我的幸福新娘。
次年我回家探亲,当天晚上我提出要和美娘结婚时,遇到父母及家人的坚决反对和强烈抵制,随之,我和家人的矛盾开始激化,而且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父亲低着头直白地说:“人家丢掉的破鞋你捡来当宝贝,难道你是当兵当傻了。”我反唇相讥道:“是不是破鞋脚知道。有人就是傻,会把传家宝的东西当废铁卖。”后一句话我是在嘲笑一周前,我爸爸把祖传的一把清代水烟筒当废铁卖。我又补充说:“美娘是一个知书达理、聪明贤惠的女人,她的心胸和为人处世,路人皆知,天下无双。”我母亲眼泪汪汪地说:“儿子呀,她足足大你十二岁,都可以当你娘了,她还是个只抱窝不会孵小鸡的石货,你难道想让我们家断子绝孙不可。”我瞪了母亲一眼,愤愤不平地回应:“妈,你不要乱下结论好不好,你怎么知道美娘不会生孩子呢?我非她不娶。”我又抛下一句话说:“如果娶不到美娘,等我复员或转业后,我直接上山当和尚。”我妈也不甘示弱地说:“你就死那条心吧。你敢娶那个石货进门,我就死在你面前。”记得这天晚上我和父母亲闹得很晚才睡,说来说去谁也没有说服过谁,但谁也没有服输。从此,我和父母亲脸和心不和,一夜之间我们的关系从沸水直接降到冰点。
就在我要回部队的头天晚上,我打了盆热水亲自给母亲洗脚,并把我和美娘的秘密一字不漏地悄悄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和蔼可亲地说:“既如此,你自己做主好了。”之后我和父母亲的关系又开始升温。期间我把美娘接到部队,部队首长对我们老妻少夫特别关心,还安排我们住招待所最好的单间,我们直接把生米煮成了熟饭。等到我考入军校后回家探亲时,父母亲已经催促我们尽快完婚,于是在金秋十月、丹桂飘香的国庆节那天我们结了婚。我敢说,我们的婚礼办得隆重热烈,来祝贺、看热闹的不知其数。至今我还记住那副很直白的对联:喜看少妇成淑女,美事翩翩遇少年。
如今,九十高龄的父母亲身体还十分硬朗,就要抱重孙子的他们逢人便夸:“我们家今天所有的一切荣誉和幸福生活,都是托美娘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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