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当了一辈子教师,除了勤勤恳恳孜孜不倦地耕耘外,就只有一个“特长”――理发了。这曾使我在同龄人中因常有一个好看的发型感到很是风光。
不知从何时起我对父亲的拿手活儿不怎么欣赏了。当父亲每每得意地将围巾往我脖子上一掖,推剪在头上嚓嚓作响时,我就担心起来。父亲右手握剪,左手执梳,理到一半时,还要半蹲在我的面前正瞧侧看,生怕留下不如意的地方。事罢,我往镜前一站,嘴就撅起来了,头一甩,失望地抛下一句:“这成啥样子!要是在六七十年代还差不多!”父亲只是扫着地上散落的发屑,默默地注视着我,眼神里有些愧疚。
那是在刚刚安顿好行囊准备去师范就读前,父亲又说:“我再给你理理发吧!”
我默许了。
父亲这次理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细心,我感觉到他的手在瑟瑟抖动。这一次,他大该是想超常发挥,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听到推剪在耳畔响起,节奏很慢。最后,父亲用梳子轻轻撩起垂在我额前的一绺头发,向一边拨。“好了!”他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我在镜前一照,跟以前几次的发型完全一样,只是整齐了一些。不过这一次我没说什么,我在镜子前照了好长时间。
当我转回身时,父亲正提着扫帚注视着我,眼里充满了期望……
也就是像我这样的年龄,父亲意气风发地背着行囊踏入了大同师范。当时正是十年自然灾害期间,他硬是吃了无数的苦艰难地熬到了毕业。此时我的发型跟他泛黄的毕业照上的发型酷似。父亲的目光和这泛黄的照片让我顿悟:这就是爱,从不事张扬,却在一刻也不停歇地日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