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又把我带回离多蚊虫的斗室。我步下阶前的长廊,像一个梦游者领略深宵的静穆。高大的红棉搔着夜的胸膛,沙沙唱着寂寞的调子。流窜的风拂我以一个季节的午夜冬冷。风里,飘过一阵幽香。这长廊的靠篱一侧,原来就摆着盆兰花。我想起白天发现的一株淡紫的兰,一株我不知名的兰。
疏篱那边,站着一株桃,嶙峋身子,疏落的叶子像风烛残年的老妇的蓬头。红棉的歌声并没有打动她的心弦啊,它垂着头,忆着春日满树的红花的时光。对着面对的是一株柿。不知什么时候秃了叶子,僵直的枯枝像落水死去人的僵直的手指,老是向天空抓着什么,表现临死的挣扎和死亡的可哀。
生命是一个悲壮的过程。像兰,在残败的环境中吐露芬芳,真是做着悲壮的奉献。有奉献,就没有失落感,没有遗憾或悲哀。我做过奉献,为什么要失落呢?我返回阶前坐下望着长廊那边垂挂着的而常年被打倒的小铜钟,深宵一片静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