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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捧一撮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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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已经漫过了赤足,

男孩稚气的脸面朝夕阳,

在黝黑结实的胸前

手捧一撮沙。

海风腥咸,

衔走最后一粒手中的沙,

展开双臂,

羽化成献给大海的翅膀。

放手。

昨夜牵着08年的离别的手一直熬夜到今天凌晨四点多。听妈说,我出生的时间也是凌晨四点多。

从二楼到三楼,再从三楼回到二楼没有目的的踱步。把一切的作业、练习封锁在房间一角的手提箱子里;把一切的元旦出游的邀请婉言拒绝在窗外的烟火外;把一切该思索的有关于问题的问题遗失在603巴士的旅途中;把零零散散、稀稀芜芜落落的新照片老照片交叠在一本记忆的相册。然后就是静静躺着——像初生婴儿一样——不用做其他多余的事情,仅仅让时间在耳际偷偷溜过,就是一段纠结着思绪和历史缠绵的神奇。

这神奇来的突兀却又夹带亲切的香味,潜隐着一股难以抗拒的绵长力量,仿佛一条长城的雄伟越过头顶的蓝天。香味,长城,蓝天,数数原来是18岁的第一天。

久违了的朋友,18岁,在此刻的瞬间等待了我好久好久。现在蹒跚地我来了,左手紧握着一个过去,右手却在这时被18岁这陌生的朋友强拉着,这就是使我感觉到突兀的触觉吧。18岁微笑着说:

放手吧。

这声音好甜美,比一凡课桌上的瓶装蜜还要诱人,又刺激地肌肤清冷,是这寒天在浅笑着呵气吧。

过去搓着我左手的手指,说,你该学着大声地笑,呵,就如当初在夕阳下,面朝大海,瞳仁一紧就是半个太阳,胸前的双手捧着一撮沙子名叫永远。

能不放手吗?一放手,手中的沙子就会在指缝间灰溜溜地离去,沉默在蓝色的海水拥挤中,自残般地一直飘荡到远方的黑色海底;一放手,时间就要在此刻打下一个深深地原点地基,构筑起一道没有尽头的纵坐标直插青冥,彻底阻隔了过去匍匐着伸来的手,那时,该挤出多少的泪珠儿才能融化这座墙壁?

倒带。

一个人的正常成长,似乎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一条直线远远地拉扯着,摸不到,拉不断,像纸鸢在所谓的天空做着假象自由飞翔。首先是喜悦的却是无知的哭闹,接着是为了获得母爱的撒娇,然后是人生之初的因为好奇心而生发的天真,再后来是为乐小小的狡辩和小小的独立而负起堆砌成冰激凌大的倔强,往后就是身为自由代表的青年的感性的叛逆,在叛逆和伤痛疤痕层层叠叠累积成所谓的成熟,熟透到要枯枝落叶的地步,伤疤叠加地过于沉重了,就和伤疤一起跌进泥土。

正常的成长过程,曾经像夜晚床被上的蚊子嗡嗡,挥不去,打不着,打开日光灯却有找不到。最熟悉的竟然是落地的那一声哭泣。妈妈说,我确实是哭了,虽然只是一声。

后来的三年里面,竟然没有和其他的同龄人一样开始咿呀,甚至哭都很少,也不会到处乱爬,连长乳牙也比一般的婴儿晚了半年。会笑,但是笑不出声。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去外婆家的时候,那些朴素的邻居们过来逗,我却没有给他们一个令人满意的笑声。于是大家都默认了一个不争的可怜的事实:我是一个哑巴。

几年后年后,妈妈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连我也提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我自嘲地说,这是早期幼儿的稳重。在三岁半的时候,在那年的某月某日,我开始觉得应该震动喉咙发出一点声音了,所以也就咿呀咿呀咿呀呀。我能够想象地到父母抱着我到外婆的邻居们那儿证明我不是一个哑巴时候的喜悦和自豪。

如果说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就算是“初恋”的话,那么我的初恋就应该是在家旁边的幼儿园里开始发芽的。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那时候唯一的朋友,样子依稀还记着,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和圆圆的嘴。她妈妈叫她贝贝,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叫她aoe(汉语拼音读法)。那时候不知道绅士风度,所以每次买零食都是她付钱,最热门的零食就是棒棒冰。那一年,我5岁,也就是开始说话后的三年。不过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同家里飞到上海去了,初中的时候回来过一次,是两个女生,以至于我认不出哪一个是aoe。

5岁的“成熟”除了恋爱之外,还有犯罪。那时候认识了人生中的第二个朋友,小宝。现在还是很好的朋友。犯罪主要是偷窃,邻家李妹娘的咸菜记得是最美味的零食。有次在人多的时候,我和小宝就接着人群一人抓了一撮的咸菜然后逃到隔壁巷弄的车子后面,像两只老鼠一样地偷吃这咸菜了,应该算是畏罪潜逃。还有就是对面湖北大妈的油饼,桥头无名阿姨的地摊小铲车玩具。后来我们发现其实我们在“作案”的时候那些邻居大妈阿姨们都是看着我们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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