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时候，母亲洗头的时候总会让我给她浇水。我弯着腰，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握着水瓢，她怎么说，我怎么做。一脸无奈的表情。
那时候，母亲的头发还是乌黑柔顺的——父亲留的一撇八字胡也是浓黑的。那些事情后来再也没有做过了，母亲更忙碌了，而我也总在学校。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触碰过父亲的头发。我都只是看着，从黝黑浓密看到花白稀疏。多想用指间的颤动来感受。“双鬓斑白”，从以前阿老只是在书上看到，我一直不能真正理解，因为我不太留心那群具有此类特征的人。还过自从注意到父亲的两鬓，我就永远的记住这个词语了。
画面总是更容易给人以深刻。就如母亲小父亲整整十岁，可她的更长的青丝白起来却更明显。她会让我给她拔掉白发，可渐渐地她明白，无论如何掩藏不了岁月的痕迹。这都是真的，真的因为付出。父亲也不留胡子了。不过即使他刮了胡子，残留的胡根上我也注意到了银色。父亲曾告诉我他在三十岁以前都不知在追求什么。后来有了我。母亲也是如此。这是责任，也是爱。他彼此自觉地挑起这肩担子，可那是因为爱，说不出爱的东西。记忆里他们的手掌一直都是苍老糙硬，从没有光滑圆润。像许多现代家庭，我的父母是每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甚至于更过。我听着他们大嗓门心的陈词。我知道那是生活的无奈。虽然如此可他们明白生活还是要继续。我从不制止他。——讲吧，倾诉吧，说出来更好。因为我得爱他们了，他们也有权怎么做。日子过去，如隔世尘沙。父母和我一起变化着——我变了模样，他们白了头发。“为了你”的理由够充分了吧？可父亲没有考虑那么多。大爱无垠，不需要理由。血浓于水，你相信吗？平凡的父母因为爱而伟大，因为爱会变得可怕！不听任何人，没有动机，这是本能。他们会告诉你，生病一定吃药，走路一定小心，做事一定认真……反正你能认为的最无聊的，最罗嗦的废话都会从他们口中听到。而这一切是所有美好的前提。你的爱找理由吗？爱他们，别找理由——你自然找不到理由。
这是，亲情！对他们来说，就算人要走，可爱还在继续。纵使在远方，心总是能感受。无味、无香、无可描述。只有静静面对月光，才会勾得起。青丝白发，逐浊汲爱，洗路返家，念此芳雅。哀哀父母，生我勋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