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叔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明婶躺在病床上用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全身乏力。看到丈夫来了,便强忍着疼痛坐了起来。
明叔急忙过去搀扶着她,柔声说道:“好好躺着,不要起来。”明婶靠在丈夫的肩头,有气无力,声音颤颤的:“怕是我多年的老病又犯了。”明叔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抱着妻子,内心却无端地难过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明婶才渐渐地睡着。
病床的门开了,一位医生走了进来,看见病人已经熟睡,不好打扰,便示意让明叔出去谈话。
出了病房,明叔急切地问:“医生,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休息两天就会好?”
“根据目前的诊断,病人是由于过度操劳和情绪急剧恶化造成的胆囊炎发作,还带有严重的偏头痛。你别着急,我们还要观察几天,再确定是否要做手术。”医生叹了口气,拿出检查报告递给明叔。明叔接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
“做手术?这么严重?有生命危险吗?”明叔听见医生说要动手术,更加焦急起来。
“那还要等观察结果出来了再决定。”
明叔一听,心里好象悬着一块石头,无比的沉重。
小唯早早地请假赶到了离家不远的医院,从早到晚都守在明婶的床边。在观察期间,他更是寸步不离。明婶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身体日益消瘦,就连下床也困难起来,她不时地向小唯询问女儿灵妍,老是问她怎么还不回家。小唯知道妈妈想姐姐了,便试着给姐姐打电话。可是跟往常一样,灵妍的电话总是关机。小唯料想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看见妈妈这么严重,又不好将自己的猜疑说出来。
这几天,明叔琢磨着杂货店里发生的事,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兴许是有人故意兴风作浪,于是到处寻找那位年轻女人,却再也没有找到。他只好搁下,等以后再查。
明婶的病情观察期很快就过了,主治医生决定三天后对明婶的胆囊进行手术。可高额的手术费对明叔来说又是一个大难题,明叔一咬牙,决定瞒着妻子把房卖了。
病房里,父子俩守护着奄奄一息的明婶,相对无言。等明婶慢慢睡去,明叔拉着儿子出了病房,对他小声地说:“你妈现在越来越严重了,必须得做手术,我准备把我们家的房卖了给她做手术,现在你姐不在家,我只有对你说了。”小唯乖乖地点了点头,显得很惶恐。明叔又说:“你不要告诉你妈,她知道了对她的恢复不好,知道吗?”小唯看着明叔,突然激动地说:“爸,你真好!我相信妈妈一定会渡过这个难关的。”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鼻子酸酸的。过了片刻,父子俩又进了病房。
其实明婶并没有睡着,她确实是很困了,却难以入睡。明叔和小唯出去之后,她感到明叔有点反常,就开始胡思乱想,再看到明叔进来时有点红肿的眼睛,便约莫知道了自己病情的严重性,她猜想着他有事瞒着她,于是等他们父子走后,就找来一位护士询问自己的病情。
当她得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必须马上动手术时,内心万念俱灰。她清楚地知道手术费用的昂贵,她不想让这个刚脱离困境的家又为了她过上躲债还债的日子,她突然恐慌起来。
眼看就要到了手术的日子,灵妍还是没有打电话回家,明叔和小唯急得团团转。明婶已经等不到女儿的归来,她明白自己今生不能再见到女儿最后一面了,这一天,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她回忆起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时,伏在牛背上念“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但是,真正到自己做母亲时,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想起小时候那片绿油油的绿肥地,那满地金黄的菜花,那顺着秋风飘荡的芦苇,还有那些坎坷不平的山路,那些陪着她长大的伙伴。最惦念的还是自己的儿女,仍记得女儿小时候喜欢白色的连衣裙,儿子一看到小贩手推车上的馒头和冰糖葫芦,便吵着给妈妈要。丈夫年轻时潇洒英俊,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体贴,直到两年前,才染上赌博的恶习,直到现在,她还一样地爱着他。她忘不了儿子刚出生时差点被人贩子拐走的情景,忘不了丈夫为了保护孩子而被打伤。记忆犹新的,是家里负债累累的日子,儿子为了保护自己而被警察殴打的惨状,整天令人胆战心惊的敲门声。
想起敲门声,明婶一阵瑟瑟发抖。是的,我不能再让孩子们忍受那样的日子了。她想着,便暗暗地下了决心。
明婶看看房间四周,儿子和丈夫都没在。于是她从床边儿子的书包里拿出纸和笔,含泪写下了一行行:
小唯,我的好儿子。妈决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