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这所顶尖初中时的惶然现在还可以清晰地闪现。因为并不擅长数学,面对着这些天才的同窗时就多少有了些心虚。
无数次想象过,这些在数与字母间辗转成旧歌的孩子,是不是都很冷漠,都有着彬彬有礼而疏离的口气,都中规中矩好“循默”,都很无谓地翻过马尔克斯或是成容若。
这样子想着,我更是难过。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感性又以文字为命的女生如何把三年熬到头。
报到那天,所见的一切也确实肯定了我的揣测。干净可是陌生的教室里,一群挺拔的少年少女密密地坐着,那一刻恍惚中他们的容貌都突然模糊。
找了最边角的座位匆忙坐下。在这群我认为太聪明的孩子间,我不敢再耀眼。
班主任却不是想象中戴着细边眼镜,总抱着一个大夹子,声音尖利又严肃的马克思老太太。矮矮的个子,略有些发福,实在只能说是平凡的容貌,完全没有教师的儒雅风度,但又那么使人震撼。像商人?政治家?还是什么?那样的气质,我无能描述。这样一个路人甲乙丙的老先生,意外地让我有好亲切的熟悉。后来听他开始说给新生的话,才发现此人不老,颇有些深邃的大幽默。说话时那一番四下迸射的激情,甚至胜过年少的我们。听着他霸气冷静的话语,突然明白了那一刹的震撼——我们通常叫它,我主沉浮——当然,现在的我们,更喜欢叫它:天下兴亡,我之责任。
老师问,谁去搬新书?无人应答。于是又问,来两个女生跟着清点。我想自己这些总还可以吧,毅然地举起了手。老师点了我和另一个女生——那个后来成为我三年间不可或缺的绝对死党的班长大人。
后来我们便无数次地感慨,缘分真是奇妙到不可想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也许是看到两个弱女子都如此主动,全班男生无论高矮胖瘦都轰然涌出。
我和她便在37个绝尘而去的男生身后空旷的走廊中怔怔地四目相对。
我完全呆掉了,不明白为什么想象中奉行各人自扫门前雪的这群人会如此有责任心。
事实证明对于初中,我想错的太多。
来到教务处,那个老师在他们哗啦一下涌进后目瞪口呆。于是问,你们哪个班的啊。当时我尚未记住这个陌生的班名,男生们却异口同声:我们是九班的。
九班啊。
老师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实根本不必清点,我们甚至挤不进去。并且的确是一本未少。但发新书时教室里却又死寂如荒城。完全没有小学开学时那种要把屋顶掀翻的狂热生机。
我的印象便拉锯着不知所措。
那时的我,完全忽略了我们都是陌生的新生。包括我自己,被小学同学形容为铁齿铜牙惹不得的我,不也淑女万分地拿着新买的笔,装模作样地撑着挂了下意识微笑的下巴,听班主任的演讲么?
这便是我对这个班的第一印象。
——我的这些误解决定了我截至目前的太多。太多错误,太多挫折,还有太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