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焕章下班回来,掏出钥匙打开家里的防盗门,突然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见门槛儿下有一封信。
很平常的信封,封口是密封的,这个年代,手机、微信、QQ等通讯手段平台爆发,信件基本上都要绝迹了。他觉得很奇怪,把信封撕开,里面一张白纸上竟然写着几个字:把钱藏好,快点逃吧!
牛焕章大吃一惊。好在有着多年的官场锻练,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脸上若无其事的表情,进门、脱鞋,回身关门的瞬间,迅速的扫视了一下楼道和对门。这时候,妻子王淑梅也下班回来了,见牛焕章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就笑着问:“我的大局长,到家里了还摆什么官架子啊!”
牛焕章没有说什么,待妻子进屋关门后,把手中的信交给她。王淑梅一看,脸色刷的变白了:“谁给你的这封信?”
“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送信的人没有选择邮政投递,而是直接把这封信塞进门缝,或许是觉得时间紧迫,也许是觉得投递不安全,牛焕章心里思量着。
牛焕章是县交通局的局长,这几天局里进驻了省里的巡视组,说是对局里年度日常工作巡视检查。他招待了几顿,觉得巡视组的人跟以往来的人大有不同,只吃工作餐不喝酒,想带他们去歌厅,也遭到了拒绝,尤其是带队的马处长,一整天的板着脸,牛焕章想向他打听些消息,他也是滴水不漏。牛焕章隐隐的感觉到他们好像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老牛,是不是你有什么事情被人发现了?”王淑梅忧心忡忡。
“我会有什么问题?”
“你真的敢肯定你的清白?到现在你还想瞒着我吗?”王淑梅说着,语气带着幽怨。
牛焕章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问题,依然底气十足:“发现了又怎么了?”
王淑梅知道他这是赌气的话。他俩是大学时的同学,牛焕章来自贫困山区,但是他当年的正直和热情赢得了王淑梅的芳心。大学一毕业,王淑梅不顾家里的反对,冒着与家里断绝亲情的威胁,毅然决然的嫁给了牛焕章。
牛焕章理解爱妻的心思,婚后,家务抢着干,老丈人跟前殷勤跑,几年下来,原本紧张的家庭关系,彻底得到了缓和。随后十年间,牛焕章官运亨通,仕途顺利,前年官至县交通局局长,在这几十万人口的县城里,也算是给王淑梅争光添彩。然而,在这十年期间,王淑梅也明显的感到了丈夫的变化,从开始的官场应酬酒气熏天到后来丈夫衬衣上残留的女性香水味道,牛焕章日新月异的变化着。
她想过跟牛焕章闹,最终还是选择了装糊涂,毕竟他现在是县里的公众人物,毕竟他们现在的生活让县城里有多少人艳羡不已。只要丈夫的心还在家里,她不想跟那些没有头脑的女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最后,毁了家庭,便宜了外面那些狐狸精。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在丈夫书房发现了一整箱子的钞票,王淑梅意识到牛焕章彻底的变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初意气风发、立誓要干出一番事业的牛焕章了。
看着手中的信,王淑梅问:“这几天巡视组不是在你们局里?会不会有人告了你?”
现在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官场厮混了十年的牛焕章没有吭声。
“你看看,这笔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王淑梅惊呼。
牛焕章把信夺过来,认真审视笔迹。字是一笔一画的,看来好像是怕人认出来才故意这么写,这么说来,写信的人肯定是知情者了。
“焕章,我看……要不你主动向巡视组说一下吧。”王淑梅犹豫的说。这两年,电视新闻上陆陆续续报道了许多“老虎”“苍蝇”
“说什么?!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牛焕章火气十足,内心里却是汹涌澎湃。回想这些年来,随着自己不断地升迁,沾染了许多的恶习,喝酒、泡歌厅,从第一次接收小礼物的惴惴不安,到后来心安理得、不动声色收取那些抱着各种目的找上门求他办事人的钱财;他也曾醉倒温柔乡,并且迷恋上了婚外情感的刺激。
“我不想看你去蹲监狱,峰峰也不想你去受那种罪。”王淑梅说。峰峰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
牛焕章沉默了,他走进书房,瞄了一下墙角那个装电视的大纸箱子,那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现在电视箱子像是个炸弹,那么刺眼、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沉默半响,牛焕章问妻子:“真的要找巡视组交代?”
“夜长梦多,这封信是提醒你,或许在这同时,巡视组的手里拿到的就是一份举报材料。你必须主动,争取宽大,你要为这个家和儿子想想。”王淑梅的态度十分坚决。“你主动找巡视组把你的情况说清,不论组织怎么处理你,我和峰峰会等着你。”
牛焕章盯着手中的信,半晌,神情沮丧的拿起手机拨通了巡视组马处长的电话……
马处长听了牛焕章大概的情况,很惊讶,也十分重视,在电话里安顿他,让他放下思想包袱,明天一早到巡视组办公室详细说明情况。
放心电话,牛焕章长长的吐出口气,疲惫的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满怀的惆怅,夫妻俩相视无语。
这时,峰峰放学回来,一进家门就拉住王淑梅说:“妈妈,你看见我写的一封信了吗?有没有掉在家里——我和同学们在做一个游戏……”
瘫坐在沙发上的牛焕章顿时怒火冲天,冲到儿子面前,重重的扇了儿子一个大耳光。峰峰感到很委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王淑梅一时也惊呆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丈夫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