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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也穿十块钱三条的底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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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齐嫣然仅比我大7岁,在公司却已位高权重。关于她火箭似的上升,同事中有许多传言,只是我对她印象却很好。

刚进公司时,一日天下暴雨,齐嫣然拿起我撑晾在走廊里的雨伞,大声说:“借我用一下。”我回头,正遇到她笑意盈盈的脸。来还伞时,她亲热地说:“这把雨伞好漂亮!”

我们之间大约可以用气场相合来形容。例会时,我总能说出与她一拍即合的思路,而往往在周一,我们穿着颜色相似的衣服去上班。在阳光正好的下午,齐嫣然会站在办公室门口大声说:“小桐,跟我去见个客户。”我收拾好东西,低眉顺目地走出去,同事的目光像流弹一样扫过我的身体。

齐嫣然很喜欢那种与她身份不甚相符的地摊货。有一次在汉正街,她提着几条底裤,说天哪,这颜色太漂亮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掏出10元钱买下了三条。上车后,她又把那些底裤拿出来看,欣喜万分的样子。那一刻,她身上有一种孩童般的可爱。

我忍不住将这件事偷偷告诉了前排的奶猪。她大张着嘴巴,哇哇叫着:“天哪天哪,这个女人一年起码赚20万,却穿10元钱三条的内裤!”消息很快传遍了公司,不断有人来向我求证。我说节俭难道不好吗?她们便意味深长地笑着走远了。我心知自己闯了祸,尽管我的本意是想说明齐嫣然是个可爱的、有些孩子气的人,并非如他们想象得那样老奸巨猾不可接近,然而谁会这样想呢?

一个月后,被辞退的奶猪忽然将msn签名换成了“穿10元钱三条的底裤还以为自己是贵族,屁!”齐嫣然把我叫去,指着电脑屏幕吃吃地笑着。“站在你的角度,把这样的新闻告诉别人其实很正常。它实在太有新闻价值了,没人能够藏得住。”她语气轻松,我心里的内疚却无以言表。

2

春节过后,齐嫣然主动要求开辟北京市场。公司的产品在北京一直面临异常惨烈的竞争,老板几乎想放弃。如果齐嫣然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她便是公司最大的功臣。只是她一走,必定有人接替她在武汉的位置,北京的事做不成,她就会连现在的职位都保不住。而跟她去北京的员工同样会面临这种尴尬处境。

例会上,老总公布了北京工作站人员名单,都是些老弱病残的闲人,显然没指望这一仗能凯旋。名单宣布完毕,齐嫣然忽然站起来,说:“刘总,我想要季小桐。”齐嫣然期待的眼神令我无法拒绝,何况内裤事件无论如何是我欠了她。于是,我郑重表态,要协助齐嫣然做好工作。

开完会,总经理秘书小马偷偷拉着我说:“你真傻。那儿天高皇帝远,等于你是为齐嫣然一个人打工。如果事成了,她会把功劳说成自己的,如果不成就会把错误说成大家的。你等着瞧吧。”

然而我始终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齐嫣然。

为节省开支,北京工作站设在团结湖公园旁边一套破旧的民居里。房屋久未居住积满了灰尘。我与齐嫣然作为先头部队到达北京的当天,埋头苦干至凌晨三点才勉强将房间清理得能够住人。身体疲惫,大脑却兴奋得难以入睡,我们索性躺在大床上聊天。齐嫣然告诉我,这套房子其实是自己前夫的,离婚时分给了她。

我很惊讶,这意味着她将自己的房子租给公司。“当然,我并不是为了这几千元的租金,而是希望在这套有着自己最美好爱情回忆的旧居中,开始新的事业。你能理解吗,小桐?”齐嫣然望着我,让我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伤感。

我心里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兴奋。她将离婚、租房子这种秘密都告诉我了,还有什么不可说呢?

3

一周后,北京办事处的人员全部到齐,做事的却依然只有我和齐嫣然。

一日,我与齐嫣然去密云送货,中午才回公司。办公室里像小酒馆一样,桌上摆着花生米二锅头,炉子上烧着香喷喷的牛腩土豆。“天天在外面吃,大家都没胃口了。以后我们决定自己做午饭,可惜今天不知道你们要回,所以没带你们的份儿。”会计马阿姨说。

齐嫣然明显不悦,嘴上却只淡淡地说,那我们出去吃。

在小面馆里,我忍不住问她为什么对这些人如此宽容。

“他们在公司里就是不干活只拿钱的主儿。老总不想得罪他们,而放到我这边,还特意强调给我最大的人事权,想把我当枪使,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可你开掉他们又不会损失什么。”我不以为然。

“开掉当然很容易。但在这样一个人员庞杂的公司里,一定还有与他们有关的人,能够在背后捅刀。所以,永远不要轻易得罪一个你并不完全了解的人。”

不知齐嫣然动用了什么关系,北京办事处的工作一天天有起色了。

那些冷眼旁观不做事的人忽然变得工作积极性高涨,争抢着去送货、陪客户吃饭、处理售后业务等。齐嫣然竟一一满足他们的要求。结果,被强行留在办公室里接电话的常常是我——这个曾经陪她在雪地里推抛锚的货车,创造了一天36个催款电话记录的小马仔。

看着齐嫣然与马阿姨等人兴高采烈地规划公司前景,我有种被背叛的心痛。一日,马阿姨来送工资条,笑嘻嘻地对我说,小桐,你这个月奖金还蛮高呢。她的眼神似乎暴露着对失宠马仔的幸灾乐祸。

我站起来,径直走到齐嫣然面前,说:“我希望你以后不必刻意照顾我什么,我不需要。”久经沙场的齐嫣然脸涨得绯红。

4

此后的几天,齐嫣然主动派给我一些活,还拉我一起去见了公司最大的客户。她的刻意与小心使这一切显得有些无奈和做作,我们之间不再像过去那样随意交谈,面对客户时也少了默契。在酒桌上,我以感冒为由拒绝喝酒,齐嫣然明显不快。我感冒是真的,然而如果放在过去,不管什么病我也会舍命喝下那杯酒。

我像一个被情人伤害的女生,指望能靠使小性子换回过去那种至高无上的地位。

郁闷时,我常常给武汉的朋友打电话,包括过去的同事奶猪。她们对这件事的反应空前一致,认为齐嫣然是个过河拆桥的人。朋友的煽动激起了我对齐嫣然更大的反感。我甚至觉得她是故意带我一起去买廉价内裤。正如奶猪分析的那样——她根本就算死了我无法保守内裤的秘密。

其实很多平常的小事都可以变成阴谋,只要你愿意那样想。得知老总准备将北京办事处的人员部分换防时,我主动跟齐嫣然说想回武汉。她只想了两秒钟便同意了。她在报告上写:季小桐在北京办事处工作期间,工作表现十分优秀……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挽回我对她的好感了。

离开北京那天,齐嫣然开车送我。我想起小面馆的中午齐嫣然说过的那句话,永远不要轻易得罪一个你并不完全了解的人。而我,是她完全了解的那个人,所以才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得罪。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泪雨滂沱。

“小桐,站在你的角度,伤心甚至仇恨都可以理解。然而如果你是我,也一定不可以永远依靠关系最好的那个人来打天下。不管怎么说,我会永远记住夜深人静时,我们所说的那些情真意切的话。”冷静的齐嫣然眼圈红了,而我,哭得更厉害。

职场如战场,情场亦如战场。某些时候,职场与情场其实是一回事,走得太近没有了空间,反倒散伙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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