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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怕“三、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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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人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这不,我骑着自行车在市郊空旷的马路上行驶,一个老者怀着深厚的阶级感情,从后面“嗵”地一家伙把我抵翻。我首先挣扎着起来,老爷子还爬在地上呻吟。我扶他起来,他还在念叨:“哎哟哟,这可咋办?我是借人家的新电动车。”

这时,有了围观的人们。大家都在纷纷指责老者:现场还在呐,眼看你抵住人家老同志,人都不说了,还说你电动车。赶紧带人家同志到医院检查吧!

我扶着老者走了几步,看无大碍,就打趣地说:老哥呀,你最好再晚一分钟,前面拐弯处有深沟,要是到那里你来一家伙,我就可以轻松地从高高的烟囱里冒出去,国家财政每年就可节支三万元了。我俩都笑了,各自推着车打道回府。

不料回到家里,左腿不会拐弯了,疼得一夜没睡觉。第二天到医院一检查:左腿关节受伤,需要打石膏住院治疗。在病床上,爱人唠唠叨叨地说:女怕“一、四、七”,男怕“三、六、九”,今年六十三,七九六十三,三、六、九你占全了,明九暗九你占齐了,不犯大灾星你往哪儿跑!

乱七八糟说的什么玩意儿啊,好半天我才弄明白:人生的命运与岁数所占的数字是有关系的。我没好气地抢白她:“真是个事后女诸葛,早点说出这一套,我在自行车龙头上按个大后视镜!”

朋友们来看我,埋怨最多的是,不应该放肇事者走,转身你还得防他来讹你哩!

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在家静养吧。闲着无聊,我把这一段经历写成一篇故事,题目就叫《惊魂之后》,让女儿在电脑上打好后存在我随身的U盘里,以便修改加工发出去。

俩个月后,我扔掉了拐杖,左腿能稍稍活动了。爱人像看管小孩子那样不让我出大门,并吓唬我说:“想遭罪呀,‘三’的劫难你算过去了,还有‘六、九’在等着你呐!”这一说算唬住我了,连连骂她乌鸦嘴。

机会来了,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大众浴池,就嚷着去泡澡。爱人反复论证了泡澡的好处,破例放行了。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我顾不得看花花世界,就一瘸一瘸直奔大众浴池,走路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可笑,因为我看见许多行人在向我行注目礼。

浴池不大,属于家庭型的。老板娘兼售票的告诉我:一张澡票六元,搓背三元,一共是九元。我在心中暗骂:他妈的,三、六、九又凑齐了!

验票员兼搓背的小伙子领我进了浴室,我一看,浴客连我正好三人。(又是“三”!)一个小伙子进来早些,已经泡好澡等待搓背,有两个浴缸恰好被我和一个年龄大的胖子占领。

我躺在浴缸里,把伤腿浸在热水里泡着,非常惬意地想着:人哪,只有剥去了外包装,脱得赤条条的,才分不出上下尊卑、贵贱高低。

年轻小伙子已经躺在搓背床上,我也泡得差不多了,就钻出浴缸,摸到喷头处清洗,争取搓背排在第二名(不当第三)。我开始淋浴,忽听见胖子在呼叫:“老弟、老弟。” 我看看搓背的小伙子,他好像没听见。扭头看胖子,正在向我招手。我瘸了过去,胖子说他右腿有毛病,让我帮他坐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帮他在浴缸里坐了起来。只听胖子喘着气说:“谢谢”——或者他说的是“歇歇”,总之,我的使命至少可以中止了。

我急忙到喷头前继续冲洗,刚刚把“海飞丝”搽在头上,猛地又听到“老弟、老弟”的呼唤声,就急忙顶着一头白色泡沫冲了过去。胖子说:“老弟你受累,干脆帮我挪出浴缸吧。”

我简单评估一下自己的实力,自认没问题,就用没有毛病的右腿扎好架子,双手搀住他的胳膊,嘴里喊道:“一二三,起!”

胖子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就在我帮他迈出缸沿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他本来已经双脚着地,但脚下一滑,又摔倒在地!他四脚朝天,有一只脚还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隐约听见“咚”的一声,不知这位老兄的头撞在瓷砖墙上,还是脚踢在桑拿门上。我不顾一切地使出吃奶的力气,总算把老爷子“树”了起来。老爷子顺势坐在浴缸沿上,也不管我一头白沫,硬拉我坐下休息,说我“面善”是个好人。我开玩笑地说,我左腿有毛病,他右腿有问题,“浴友”们还挺配套的,这就叫缘分!接着没话找话地问他“高寿”,他回答:“六十九了,不中用了。”

一听到“六十九”,我的头一下子又大了!

我不顾一切冲向喷头,三下五去二冲掉头上的泡沫,不等搓背便逃向更衣室。

搓背的小伙子已经披上外衣走出更衣室,早来的小伙子一边穿衣,一边告诉我:“你老兄是个好人,你胆子也忒大了——搓背的老弟都不敢上前。一旦有个山高水低,老的就是不说你,他孩儿们闹起来就够你喝一壶了!”说完,没等我感谢就溜走了。

我慌乱地穿着衣服,越着急越穿不上,急得我满头大汗。心里不住地祈祷着;老天保佑,老人家千万别是高血压,千万别犯心脏病,千万别是……我从心底里佩服我爱人真是世外高人!

恰在这时,浴池里又传出老人的呼唤:“老弟、老弟……”我更慌了,搓背小伙子极不情愿地走向浴室,我惊心破胆地冲出更衣室。到门口发现裤子前后穿反了也顾不得了。

在门口,老板娘劈头问我:“刚才是你把老头拉起来了?”我点点头。她嘟嘟囔囔地说,桑拿门被撞怀了,几百元呐,老板生气了!

我看她没有拦住我的意思,就急忙出门溜走了。老远听见老板娘喊:“站住,回来,找你三元搓背钱!”我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答:“算了!”

我像受伤又受惊的兔子那样瘸回家里,一头躺倒在长沙发上,这才感到浑身像散了架。心里千遍万遍地设想着大众浴池可能发生的变故。直到晚上,我还打发家人到浴池门前探听消息,回来的人都说,没事,浴池灯火辉煌,生意好着哪。

平静了一夜。第二天,手机突然响了,是陌生号码。我不情愿地接听,是一个不熟悉的男声:“喂,是李先生吗?您昨天在浴池丢了一件东西,我想当面还给您。”

“对不起,我只是丢了一身的灰条条,再见!”我故作镇静地“幽”了一“默”,随即挂了电话。手机依然顽强地响着,我果断的抠出了电池,也掐断了一段浴池噩梦。

一个星期平安无事,看来“六、九”的劫难挺过去了。

第八天,又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正如人们常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姑娘的甜蜜的声音,她一口一声“李老师”,说自己是一个业余作者,真诚迫切地期望与老师见面,聆听老师的指导教诲。

我心里像灌了蜜,当即告诉她来家的路线及重要标志。不一会儿,年轻姑娘和一个小伙子到家,我连忙客气招待。姑娘清丽脱俗,谈吐不凡;小伙子倒憨厚老实些。我想大概是姑娘的“跟包”什么的。

没等姑娘开口请教文艺创作,小伙子倒先入为主,自我介绍自己就是一星期前打手机的男生,并再次问我当时是不是在大众浴池洗过澡。

啊,这“六”的灾星终究来了!我张口结舌、答非所问地说:“今儿个是几号了?这鬼天气,把我给弄糊涂了!”

姑娘“扑哧”一声笑了:“李老师,今儿个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你不要紧张。”

小伙子接着掏出一个U盘递给我,说这是他老爸当打火机捡回去的,放在电脑上一看就什么都清楚了。哎呀,我咋说这几天找不到U盘,那上面有我的通讯地址、联系电话,特别是向编辑先生显摆的个人简介、获奖成果全面极了,就差我小时候当三好学生没有介绍。

姑娘笑吟吟地问“李老师今秋在市郊出过车祸吧?”

我完全懵了,我不知道这两回事是如何连系在一起的!面对这两个含而不漏、暗藏杀机的年轻人,我知道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会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从何说起,从何说起。”

“李老师,就从您写的故事《惊魂之后》说起吧。”姑娘说着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我说,“这是您住院的费用两千元,是家父特意嘱托还给您的。”

我忙不迭地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故事是虚构的。”可是两个年轻人都说已经到医院了解过了,错不了。我更加一头雾水,忙问她“家父”和他“老爸”是怎么一回事?两人相视一笑,声称他俩是同胞兄妹!

我回过神来,忙问老先生最近身体可好?小伙子沉下脸来说:“老爸三天前已经过世了。”

“什么、什么,死了?”我犹如五雷轰顶,跌入万丈深渊。啊,这“九”的劫难哪,终于来了!刚才的两千元是前案算结了。重头戏还在后面哪!下面肯定就是我和浴池老板作为共同被告,等着与律师、法官黏糊上一阵子。

姑娘大概看我的脸色发绿,她心平气和地对我说,老爸是三天前患心肌梗塞去世的,去世前再三嘱托,自己的病与浴池、与“李叔”无关。并说人活世上不容易,撞在一起是缘分。不要处处防人,要时时帮人……老人家对兄妹俩的最后遗言是:

“要让天底下存好心、行好事的人腰杆都挺直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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