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把朋友带回家,喝酒搓麻到深夜,走了我就跟他吵:有一年,红泥巴网有童书大优惠,为买那些即将绝版的好书,我花掉400元,他差点把杯子摔到我的脸上。
当年秋天,公公病倒,之后一年间5次入院。老公有哥有姐,但每次都是晚上他陪床,白天我送饭我照顾。嫂子是泼辣的主儿,而我再苦再怨,都不会在婆婆面前抱怨一句。
2001年的腊月二十七,女儿出生。婆婆伺候病重的公公,我妈照顾年迈的外婆,没人顾得上我们。老公找到我的闺密,请她等在产房外把女儿抱回病房。他不敢抱,怕动作不适伤着女儿。大年三十,我出院,那晚举国欢庆春节,我与女儿昏睡。他连夜搓洗我弄脏的衣服和女儿的尿布,一直洗到新年钟声敲响。鞭炮齐鸣时,我看到他洗尿布的脸盆上漂着一层黄黄的大便片片。他从没洗过衣服,不知道有便便的尿布要单独拿出来冲洗。
女儿一觉睡了3个小时,怎么摆弄也不醒。我与他坐卧不安,时不时把手放到女儿的鼻下,试试是不是还有气息。终于还是因为太担心,我们便合力把她弄醒。我坐月子期间,他做月子饭给我吃。他煮一锅小米粥冻了起来,每顿切下一块,加上热水红糖与煮鸡蛋搅拌起来。这样的饭,我不换样儿吃了一个半月。他不会做饭,第一次做鱼,他加了半锅清水,把鱼扔了进去。那时除了米粥,他还没学会做别的。
女儿两个月时,我抱着她虚弱到起不了身,关节还疼得厉害。女儿的尿布,我洗的不超过10片,几乎都是他洗,因为那时不舍得用一次性尿布。中午时间紧,他走路都带着跑。他曾经喂女儿喝了一个星期的“酸”奶,不知道奶放时间长了会馊掉。女儿并没喝坏肚子,长到3岁,晚上吃奶喊的还是爸爸。
我们吵架,甚至动手,喊过离婚。我们没有恋爱过,连一张婚纱照都没有,他没为我买过一枝玫瑰,没送我一件礼物,但那些温暖的细节成为我们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对婆婆欺软怕硬的无奈,对他不思进取的失望,还有亲人接连故去的打击,我心灰意冷,抑郁到想死的心都有。那些年,我与他格格不入,不肯妥协。在当时看来,妥协就意味着丢失自己。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不应竖起棱角刺痛他,而应懂得平和,懂得退让。自此,我调转头来与他言和,一边努力工作,一边打理家务。女儿一天天长大,对他尊重有加,成绩更是优异。现在,他为我订做书架放新书,为我写稿提供素材。许多个夜晚,女儿做作业,我赶稿敲字,一旁的他捧着厚厚的专业资格考试书,正读得辛苦。
我在婆家受的委屈,不再在他面前倾诉,婆家人再不好,也是他的至亲。节假日,去我妈家,他里里外外修修补补,说:“我妈怎么对你,你都对我妈好。”
早年,我总下决心:女儿大了一定离开他;今天,我想,若是离开,他连顿家常的饺子都吃不上,我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了。女人是一个家的风向标,应该柔,应该软。我庆幸我的醒悟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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