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改编,是抗战初期全民族共同抗日的一大标志性事件。不过,这场改编背后,其实也有着许多鲜为人知的复杂背景。西安事变前,两党公开打、秘密谈,一直没有结果国共两党之间关于“改编”的谈判,至晚可以追溯到1936年1月。
在1936年1月3日邓文仪与潘汉年的谈判中,国民政府开出的两党合作抗日的条件是:
一、取消苏维埃政府归顺南京;
二、取消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
三、共产党可以存在,或共产党全部加入国民党;
四、改编后的红军全部开赴内蒙前线地区驻防抗日。
稍后,陈立夫、曾养甫、谌小岑等人,均先后奉命与延安就合作事宜进行接触。延安方面此时虽与张学良方面达成统战,正在酝酿“西北大联合计划”,认为南京方面要求红军开往外蒙边境,是想要“导火日苏战争”,但原则上也并不反对两党进行接触。故谈判虽然艰难,但至1936年夏秋,也终于逐渐进入了两党高层接洽的阶段。
值得注意的是,此一时期,虽然两党就“合作抗日”事宜始终没有中断秘密接触,但公开的军事冲突也同样始终存在。而且,秘密谈判的条件也常常因公开交战的结果而有所变化。如1936年10月,因红军之西路军在“宁夏战役”惨败,国民政府提出的合作条件也变得更加苛刻,不但要求“对立的政权和军队必须取消”,红军也只能“保留三千人之军队,师长以上领袖一律解职出洋……”而在11月胡宗南的一个整旅被歼后,陈立夫亦带来了新的合作条件:红军可保留至3万人。简言之,秘密合作谈判与公开武力冲突并存的状况,自1935年底开始,大约持续了一年有余,二者互相牵制也互相促成;直至“西安事变”爆发,这种双线并存的情况才被打破。
除此之外的其他问题,譬如红军的改编后的人数,蒋介石表示“都是细节,容易解决”。蒋不谈“两党合作”,而要求共产党“同他个人合作”,究其原因,至少有二。其一,蒋介石此时正在谋划另设“三民主义青年团”,以取代丧失了号召力的国民党——陈立夫曾建议在“三民主义青年团”前面冠以“中国国民党”字样,结果被蒋痛骂:“有你这‘中国国民党’几个字,人家就不来了。我看就是用三民主义来号召的好,用我的名义来号召的好。”由此不难看出蒋对“国民党”号召力的悲观判断。
其二,蒋实际上是希望通过将中共纳入以自己为领袖的新党之中的方式,变相取消共产党的独立性,并进而使这一新党,取代中共在共产国际中的地位。1937年6月4日,周恩来赴庐山与蒋介石再次面谈。据周恩来的汇报总结,蒋在会谈中的主要意见是:
1、成立国民革命同盟会,由蒋指定国民党的干部若干人,共产党推出同等数量之干部合组之,蒋为主席,有最后决定之权;
2、两党一切对外行动及宣传,统由同盟会讨论决定,然后执行;
3、同盟会在进行顺利后,将来视情况许可,扩大为国共两党分子合组之党;
4、同盟会在进行顺利后,可与第三国际发生代替共党关系,并由此坚固联俄政策。
对于蒋介石取消中共独立性的用心,延安方面看得非常清楚。其应对原则是:不反对成立国民革命同盟会,但该组织必须“不干涉两党之内部事务,两党均保留各自组织之独立性及政治批评和讨论之自由权。”
与此同时,红军改编问题的谈判也陷入了僵持,6月8日与周恩来商谈后,蒋在日记中写下了分歧的焦点:“共党必欲将收编部队设一总机关,自为统帅,此不能允许,应严拒之。”稍后,七七事变爆发。但因为蒋一度判断日本无意全面侵华,故仍坚持不放宽改编条件,要求改编后的红军“各师须直接隶属行营”,不能有自己独立的总指挥部。
对此,延安方面的判断是:“超过我们统一战线最低限度原则,如果接受其条件有瓦解危险”,作为应对,延安方面曾决心不管蒋同意与否,“立即自动地改编为三个师一个军部,向全国公布”,并预判蒋不至于因此就宣布两党合作谈判破裂。
不过,这种极端情形并未出现。因七七事变的演化超出了蒋介石的预料,中日之间进入大战状态,蒋也终于不得不放下完全控制红军的企图,于8月18日正式发表朱德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总指挥,彭德怀为副总指挥,“八路军”遂得以正式诞生。
上一篇:当狐狸和兔子互道晚安
下一篇:属于我们的糟毛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