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这一共同的称谓,将本不相干的两家人联成了一体。
初见
都说结婚不是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即将结合的两个家庭终于见面了。
舒伟是上海“阿拉”,被公司派驻重庆三年,负责开拓西南市场。结果被山城美女林彬俘虏,乖乖地做了爱情的奴隶。舒妈妈气得只差没进医院,憋着一口气到重庆准备将儿子“缉拿归案”。就这样,两家人当面锣对面鼓地相见了。
四个老人齐刷刷地坐在酒店,林妈妈首先表态,既然俩孩子愿意,而且都住一块了,那就赶紧把事办了。舒妈妈不乐意,我儿子三年后要回上海的,三年后的事,谁知道!舒伟赶紧站出来:爸爸妈妈,伯父伯母,我和林彬真心相爱,我们想过一辈子,彬彬的事业在重庆,我在重庆也更有发展空间,暂时,我就不打算回上海了……
舒家老两口面面相觑。两家首次见面不欢而散。
来之前,舒妈妈把那个远方“山区”的小狐狸精咬牙切齿不知骂了多少遍,并捎带着把未来的“亲家”也骂了个痛快——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苦心培养的好儿子从身边活活抢走了!
但是,那个姑娘,原来不是想象中粗俗的女孩,反而美丽活泼、善解人意,学识、谈吐都不差,据说在单位是业务尖子。为了能和恋人舒伟呆在一起,她甚至放弃了到英国进修一年的好机会。而未来的“亲家”呢,有文化、家境好,对女儿的教养也好,对准女婿舒伟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百转千回,一夜未过,老两口已经达成一致:既然儿子选择了这个姑娘,选择了这个城市,就支持他达成心愿。谁让他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呢!
第二天,两人提着一大堆贵重礼品,“拿出男方的姿态”,到林家登门拜访了。“只要儿子幸福,我们也就放心了。”这一次见面,双方就有点言笑晏晏的意思了。
交锋
双方父母既然见了面,那么结婚,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然而,谈婚论嫁开始日,却是姻亲矛盾显现时。
首先是购房。80后的金童玉女,哪有什么积蓄购房啊?习惯大包大揽的老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新房买在何处,重庆?上海?争论的结果是,儿女的事业在哪,就在哪儿购房。重庆自然成为首选之地。
舒伟为表达诚意,主动提出由舒家出60%,林家出40%。然而他这话是在林彬父母面前说的,当林妈妈转述给亲家的时候,舒妈妈不高兴了:“儿子都被你们抢到重庆倒插门了,你们占了便宜还卖乖?”林妈妈听不得“倒插门”三个字,一下急了:“谁让你们插门了,你以为我女儿嫁不出去吗……”
看着两个妈争得面红耳赤。舒伟和林彬感觉像在观赏斗鸡比赛,暗自窃喜。后来实在受不了,索性就去看电影了。让他们意外的是,回来的时候,两个妈已经握手言和。
林妈妈说我们既然是地主,就要尽“地主之谊”。新房的钱,女方出70%,男方只需出30%,因为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将来还要靠她养老送终的,再说小宝宝降生,我们还要替女儿带孩子。理由相当充足,那口气仿佛是公司里的大股东。
舒伟父母听了不快,觉得人格上矮了一头,儿子将来可能要受气的,因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就表态说家具、家电和装修费用男方全包,总价值不低于女方出的房价。
舒伟和林彬暗笑,这些琐碎的事情就让亲爱的老爸老妈去一一安排吧,既然他们乐意包办,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吧。
两家旗鼓相当,款项到位,进展就快了。舒妈妈本来想把房子装修完了回上海,却又和准亲家打了起来。选哪家装修公司、采用什么装修风格、如何分工……细细碎碎的事情少有谈到一块儿的时候。可强龙始终斗不过地头蛇,再加上舒爸爸还得回上海办事,舒家两老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上海去了。
于是林妈妈一手操办,亲手设计装修图,然后让人施工,房间是彩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每间房都不同色,墙壁上有许多宠物肖像:熊猫、小狗、小兔、小鸡、小鸭,还有蓝天白云、绿树草坪和太阳公公……
装修完就是国庆长假,舒伟请妈妈专程来重庆一趟,看新房装修效果。这位上海的前女公务员差点口鼻喷血!她说这是哪家的幼儿园啊?以后我们来重庆,可怎么住啊?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太阳公公朝我们笑……我的天啊!
不过这次,舒妈妈也就点到为止。她临行前只对儿子说了句:不伤大雅,将就住吧,妈妈不在,你自己要保重……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婚礼
按舒伟和林彬的想法,两个人出去旅行结婚。林妈妈不同意:“那怎么行啊!亲戚朋友那儿我们怎么交代?”他们执意要办最风光的婚礼,照最好的婚纱照。
舒妈妈从电话中听说了,马上表态,说你们到上海来拍照,费用我出。重庆“山区”,能拍出什么好照片来?我亲自带你们,去苏州、杭州、无锡、乌镇走一趟,找最好的摄影师,取江南美景,拍才子佳人,保证让你们满意而归,要得伐?爱美的林彬特高兴,电话中连说:“妈妈你真好!”未来媳妇甜腻腻的声音,虽然不比吴侬软语,仍然让当婆婆的很开心。她终于有机会让心爱的儿子围着自己转了。
短短一周,江南归来,新房的墙壁上就挂满了舒伟、林彬卿卿我我的大幅照片。果然不同凡响,就连林妈妈也艳羡不已,说真是郎才女貌啊……两个孩子在一边窃笑。舒伟心中暗忖:两个妈妈终于打了一个平手。但无论怎样明争暗斗,我们感受到的毕竟都是温馨的母爱和父爱。
婚礼在重庆如期举行,高朋满座,觥筹交错,颂词盈耳。双亲四人在台上端坐,都穿得喜气洋洋,两个妈妈仪态万方,各有千秋,惹得宾客纷纷赞叹双方长辈有风度。
本来,舒伟父母要求先在上海举办一场婚礼的。“她家要在亲戚朋友面前有脸面,我们舒家也要脸面的啦,怎么能够悄悄地就把事办了?”舒伟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就自己的婚事跟父母谈话,说二老的心意我们记在心里,但结婚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想父母为此铺张,父母一辈子也不容易……说得妈妈泪水涟涟:“我儿子说什么就什么好了,你要到重庆生活就到重庆生活,你说不办婚礼就不办婚礼,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于是老两口再一次“忍辱负重”飞往重庆,参加舒妈妈口里的“嫁子仪式”。
婚礼中,舒伟、林彬一齐向双方父母敬茶,恭恭敬敬地叫“爸爸妈妈”。四个老人眼里都噙着泪花,默默地递过红包接过茶。舒伟突然心中发酸,两个妈妈,尽管精心打扮,还是没能掩饰住鬓角的白发。那一刻,他在心里发誓,这辈子要对老婆好,要对她的爸爸妈妈好,当然,更要对自己的爸爸妈妈好。他转头看林彬,林彬眼里是相同的内容。
而四个老人,在歌声里握手、拍肩、拥抱,以往所有的龃龉,都在儿女的幸福面前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