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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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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星期一,阿雅还没起床,就接到阿妈的电话,阿妈说:“阿雅啦,你今天回来一趟,行不?阿妈想你了!”阿雅有点不耐烦地说:“阿妈,今天是星期一,单位里有事儿,我要上班,我上个月不回来了吗?”阿妈听了,就“哦”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电话。

阿雅一看表,快到上班时间了,连忙爬了起来,简单地洗了一下,化了一个淡妆,就开车上班去了。刚一进办公室,还没开始处理手头的工作,手机又响了,一看号码又是阿妈打来的,她有点不耐烦地说:“阿妈,你烦不烦,我正忙着呢!”

阿妈在电话里磨磨叽叽地半天没回话。阿雅突然心里一惊,阿妈打的电话,是寨子头边小卖部的收费电话,离家里有两里多的山路,而且,她平时节俭得很,她今天三番两次地打电话,莫不是有事?她赶紧追问:“阿妈,你是不是有啥事儿?”

阿妈犹豫了一下,才说:“阿雅……阿妈这几天,身子骨重重的,头痛得厉害……”阿雅一听,就慌了神。阿妈的身体一向硬朗,平时即使有点头痛发热,怕给儿女添麻烦,总是一声不吭地硬扛着,看来这次真是病得不轻。

阿雅连忙说:“阿妈,你怎么不早说?好好好!我马上就回!”说完,她就赶紧给丈夫小木打了一个电话,又向领导请了一天假,小夫妻二人就急急忙忙地开着车往老家赶,想把阿妈尽快接到城里医院来。

阿雅的老家寨子,离她工作的小城其实不太远,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虽然现在国家政策好,村村寨寨都通了公路,来去很方便,可阿雅除了过年过节回去看看阿妈外,很少回家。阿雅的父亲死得早,是阿妈把她们兄妹一手扯大。兄妹八人中,阿雅最小,也是最有出息,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上班,七个哥哥都在寨子里,日子过得紧巴巴。阿雅想帮扶一把,可她毕竟也是工薪阶层,有心难照月,想把阿妈接到身边来,可她就是死活不同意。特别是自打她成家后,小夫妻二人又供房又供车,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阿雅在寨子头边的稻场上,把车一停好,就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跑,在村道上迎面就碰见垸下的二婶牵着一头老黄牛走过来。二婶是个热心快肠的快嘴妇,远远地就亮开嗓门喊:“是阿雅啦?你咋有空舍得回来,你阿妈天天念叨,我耳朵快起茧了!”

阿雅难为情地笑了笑,急忙问:“二婶,我阿妈咋样?是不是病了?”

二婶愣了愣,笑哈哈地说:“瞎说,你阿妈身体健旺着,昨天还爬上寨子后面的千丈崖上采药。刚才,我打你家门前过,你阿妈正忙着杀鸡揉面,等着你回呢!”

阿雅听了,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就纳闷:阿妈没病?她这么急吼吼地打电话要我回来干啥?阿雅连忙和二婶虚衍了几句,就加快了步子往家里赶,想看个究竟。没过一会儿,就远远地看见自家的七哥,正站在门口的大樟树下翘首望着。七哥一看见她,就扯开喉咙向屋里喊:“阿妈,阿妹和妹夫回了!”说着,就屁颠屁颠地赶过来,接过她手上提着的东西,红着脸、憨笑着把他们迎进屋里。

阿妈在灶间里应了一声,阿雅走进一看,阿妈正伏在案板上,擀一张她打小就爱吃的莜麦面,灶火上坐着一个炖罐,里面炖着一只老母鸡,正滋滋地冒着香气。阿雅一进门就问:“阿妈,你不是说病了吗?”阿妈伸着两只沾满面粉的手,不知往哪儿放,难为情地说:“今儿一大早起来,就感觉到身子骨重,可一听说你要回来,一忙就好了,你说怪不怪,看来阿妈不是病,是老了!”说着,就连忙吩咐七哥:“老七,你带着阿妹和妹夫,到几个哥哥家里走走,我这儿马上就好!”

过去,阿雅每次一回来,包还没放下,阿妈就拉着她嘘寒问暖说个不停,可今天刚一进门,就把她往外赶,阿雅心里有些异样地上前打量了一下阿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阿妈虽然比过去更显得苍老,但精神劲还好,才放心地随着七哥出门了。阿雅的这个七哥,比她大三岁,小时候得了脑膜炎,由于家里穷,延误了诊治,落下了后遗症,行事说话比常人要慢半拍,到现在还没讨上老婆。在小时候,七哥是阿雅的保护神,自己受人欺负总是忍辱退让,但如果有人动阿雅一个指头,他就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冲过去,拼个你死我活。

几个哥哥很早就分家单过了,他们的房屋散落在寨子里,都外出打工去了,阿雅与嫂子们也没什么话说,屁股也没落板凳,打个转就走。走在村街上,阿雅一边与寨子里的长辈打招呼,一边和七哥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寨子里的家长里短。阿雅突然发现,七哥今天不过年不过节地却穿着一套新衣服,就打趣说:“七哥,瞧你穿的,是不是要当新郎倌了?”七哥一听,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咧着大嘴憨笑不已。

没过一会儿,阿妈就站在门口喊,阿雅回去一看,两碗热气腾腾、堆成山尖似的鸡汤面,还有她爱吃的山野时令菜已经摆上了桌。阿雅抬起手腕一看,还不到十一点,就笑着说:“阿妈,你这是早饭还是午饭,午饭又早了点,我肚子还没饿呢?”阿妈赶紧解释说:“你不是说你工作忙吗?早点吃了早点走,还可以不耽搁下午的班。”

阿雅一看到这么多她爱吃的菜,食欲就来了,伸出筷子就大快朵颐,吃着吃着就发现七哥坐在边上瞧着他们直咽口水,就是不上桌,便问:“七哥,你怎么不吃饭?”七哥舔着嘴,憨笑着说:“你们吃吧,我留着肚子中午要去吃酒!”山里人家穷,碰上随礼吃宴,有的人连早饭都不吃,就是为了空着肚子,到人家猛吃一顿。阿雅小时候也干过这样的事儿,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阿雅和丈夫小木不紧不慢地刚一吃完,阿妈就赶紧放下筷子,给他们端上一杯茶,并把他们的包,还有一大包草药提了出来。阿雅一看,就说:“阿妈,不急,反正今天请了假,天黑前赶回去就行。”阿妈只好放下包,与她心不在焉地问一句答一句。这一下,七哥就急了,只见他一会儿跑到屋外看看天色,一会儿跑进来脸红脖子粗地瞧着他们。

看着七哥急得像没头的苍蝇,阿雅说:“七哥,你不是说要去吃酒吗?怎么还不去?我们不用你陪。”七哥却抓着脑门子不吭声,也不动步。这时,一直在边上陪着说话的小木突然一拍大腿,说:“阿雅,我差点忘了,我下午两点有个会,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阿妈一听,赶忙又把他们的包往他们手上塞,说:“阿妈就不留你们了,公家的事儿误不得。”阿雅只好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到阿妈手里。阿雅每次回家,都要给阿妈一点零花钱,已经成了习惯。可这一次,阿妈拿着钱,还直盯盯地看着她,吞吞吐吐地说:“阿雅……你……你能不能多给点,我前几天病了,在村卫生所还欠着药钱。”阿雅赶紧又掏出二百。

阿雅过去回来,阿妈每次都要把她送到村口,望了还要望,可这次待他们一出门,就返身进屋。走在村街上,小木回头望了一眼,就瞧着阿雅一脸坏笑地直乐,阿雅笑着捶了他一下,说:“有病了?”小木忍俊不禁地说:“阿雅,你不觉得阿妈这次要我们回来,有些古怪吗?你看,我们一回来,她半上午就开饭,我们一吃完,就催着我们走。过去你给钱,她还推着不要,今天却嫌少!”阿雅愣了一下,说:“是啊,我也觉得不对劲!”

阿木神秘一笑说:“我能猜出阿妈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不信你等着瞧!”说着,他把阿雅拉到一边树后躲了起来,透过树枝的空隙瞧着远处的家门口。果然,没过一会儿,阿妈走到门口的大樟树下,手搭凉蓬往村道上一望,没见他们的身影,随后七哥就从她手里接过啥东西,慌里慌张地撒腿就跑,一阵风似地从他们面前经过。正在这时,二婶正好牵着一头牛同来,与七哥差一点撞了个正着。

二婶大着嗓门一声喊:“老七,你这新女婿第一次上门,这日头都快过午了,你咋还没去呢?”七哥连活都来不及回,就一溜炯地跑了。阿雅一听,就连忙上前拦住二婶问了个究竟。二婶说:“你阿妈没对你说?你七哥好不容易刚对了一门亲,今天是老丈人六十大寿,他这是第一次上门赶礼。”

阿雅一听,就恍然大悟,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起来。原来,阿妈千呼万唤地要她同来,是因为七哥没钱送礼。看着阿雅脸色不好,二婶就问:“阿雅,你阿妈天天念叨着你,你咋这么快就走?”

阿雅气鼓鼓地说:“她念叨我,大概是念叨我的几个钱吧!”说着,就忍不住地将今天的事儿说了。二婶一听就乐了,笑骂了一句:“这死老婆子!”又说:“闺女啊,你可不能这样说你阿妈。你七哥人老实,又不会弄钱儿,你阿妈要不是实在没辙,咋会想出这个馊主意呢?”

阿雅依然没好气地说:“我是她亲闺女,有什么事不能明说?这不是算计我吗?”

二婶长叹了一口气,说:“傻丫头!你还年轻,你还不懂!这做娘的就像只老母鸡,总想把儿女护个周全,哪—个弱一点,就想方设法的帮一把。你不记得当年,为了你念书,她不也是这样想办法,从你几个哥哥那里要钱吗?可你现在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有自家的日子要过,她怎么好意思经常开口向你要钱?”

阿雅听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二婶看着她手里提着一包草药,就接过去看了看。阿雅小时候在山道上摔过一跤,跌伤了肺,每到阴雨天,就咳嗽,打小时起,阿妈就采这种叫“七叶一支花”的草药,给她当茶饮。二婶提着草药,摇着头说:“你以为你阿妈这样做心里好受啊?怪不得这几天,她不要命地往千丈崖上爬,她不也是愧疚得慌吗?”

听了二婶的话,阿雅的眼泪就下来了,泪眼中,她仿佛看见阿妈孱弱的身影,攀爬在那悬崖峭壁上,‘在风中摇摇欲坠。这时,她突然记起上大学、阿妈送她出门时,就拿着一包“七叶一支花”的草药对她说:“阿雅,你的七个哥哥就是这七片叶子,你就是这一支花!你将来出息了,可得多多帮扶他们!”

阿雅转身就往回走,小木赶紧拉住她说:“干啥”“我今天不走,我要回去陪一陪阿妈。”“你这就回去,那不是让阿妈难堪吗?往后,我们隔三差五地经常回来,不就行了吗?”

二婶高兴地说:“你们读书人就是明事理,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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