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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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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怎么做人的,都这时候了,还在装睡。”

熙熙攘攘的喧闹声让我费力的睁开了双眼,而随之而来的景象却把我吓坏了。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伴随而来的是刺眼的闪光灯和猛烈按键声。我赶紧下意识的扭头挡住双眼,看到身旁有一老太不偏不倚的倒在我的面前,她脸色苍白,眼皮上翻,口吐白沫,像是在对我说‘都是因为你’。我急切的望望四周,在这被迫停下的地铁上,帮助老太的,打急救电话的,指桑骂槐的乱作一团。他们的眼神就像一个个充斥道德的矛头,笔直的打在我的身上。这时,众人要把老太抬到担架上,我连忙伸出手去帮忙,却被一位大妈推开。

“得了吧你,别假惺惺的做样子了,够恶心的。”霎时间,一股气愤又委屈的情绪在我内心翻滚,他堵在我的喉咙间,让我窒息。我不由得想:难道这真的是我的错吗?

我只是A大学一名小小的保安。这两个月老刘请假回家,我只好担着他的职务,一天工作18个小时。早出晚归的日子让我失了眠,也把这幅年轻的身体给搞垮了。

今晚9点,天气冷的能把云冻在半空。我摸摸额头冻得发疼的伤疤,拿着假条急忙赶回家,只因刚才妹妹来电,告诉我妻子即将分娩的消息。于是我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赶往地铁站。

坐上地铁,盯着直冒冷汗的手心,盼着我那身体不好的妻子平安的生下孩子,我答应过她,会一直陪着她的。听着地铁广播慢悠悠的报着站,喘着粗气,感觉一秒就像一小时那样难熬。正当我想着怎么还没到站时,妹妹又来了一通电话:“哥!嫂子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快来听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婴儿的阵阵啼哭声,似乎是要把我的精神抽干似的,我紧绷的肩膀瞬间脱了弦。我放心的沉入了梦乡。

我回到家,将这一切告诉我的妻子,她劝慰我不要放在心上,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听了家人的安慰让我想开了许多,我真的在想‘这很快都会过去的’

我低估了网络的力量。

事发第二天,我照常坐地铁去A大学上班。这边我刚坐下,那边就跑来一个小男孩,他扭头看看我,我也对他笑笑,谁知他突然向远处喊道:“妈妈,没错,他就是那个让赵奶奶死的人。”我惊慌的望着周围,车厢内开始噪乱,有的三五人抱成一团嘀嘀咕咕;有的对我指指点点;有的干脆漠然的往远处走去,像是不想离我太近。噪乱结束了,我身旁空无一人,那个小男孩早已被他妈妈抱走,跑的远远的了。“我又没做错什么!”积压在心中的那团火不由得让我喊出了声,谁知道换来的只是一个彪形大汉的耳光。

捂着疼的刺骨的脸出了地铁,来到A大学,我要为了家人迅速进入工作状态,谁曾想前脚刚进大门,就被传去校长室。我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踏进校长室。“小周,钱你拿着,我就不留你了。”他这样的一句话,让我定了一下又急忙拉着他的衣角,哀求着:“校长,我需要这份工作,全家老小都需要我养活呢!求求您了。”我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诉说着,他却叹了口气,递给我一部手机。‘周姓男子的不作为,使赵老太死亡’这新闻上的第一张照片清楚地显示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周三庆。是我。我委屈的想解释什么,他却打断了我“不管你说什么,你都出了新闻,我们又怎么留你,快走吧。”他无情的挥挥手,示意让我走。

我终究是离开了。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校园,隐约看见一两个学生对我指指点点,那一个两个,渐渐地变成了三四个,五六个,等我到了校园大门,他们已经可以围住我发起进攻了。这种语言的暴力,比那一个耳光来的更直接,来的更凶猛,更能轻易地撕碎我接近崩溃的神经。“一瞧他头上的疤,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停下脚步,不自觉的摸摸额头的伤口,想起它是我为了救一个要轻生的学生,费力爬上宿舍楼,被空调机狠狠的挂到才留下的。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救下他后,全校同学对我的赞美。那赞美的声音,让我更加热爱我的工作,也在心里发誓永不会抛弃它,而现在,这份工作却狠狠的抛弃了我。

我现在只能回家,寻求家的安慰。可就在我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的泪腺彻底崩溃了。在我眼中的家是有着八旬老母亲,刚出生的宝宝,身体虚弱的妻子和一个刚上大学的妹妹组成的。他们需要我,我是他们唯一的依靠。我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家,这么大的家还需要我。我没有踏进家门,而是选择擦干眼泪跑上天台。我失控的,发疯的跑着,喊着,无视着后面的妻子的追喊,来到这座大楼的制高点。我站在这里,俯视着下面,俯视着全世界。下面开始星星点点的集成人群,他们眼睛仰视着我,嘴里喊着“不要跳!不要跳!”家人也焦急的在我后面叫着,劝我不要想不开。这个世界或许还需要我,家人也不能没有我,我不能这样。有了这种想法,我开始试着往回挪动脚步,却又听见下面骚乱起来。“看呐!他就是新闻上那个让赵老太死的人。”

“我没有,她只是倒在我的身边,跟我没关系!当时我没有装睡,我只是累了。”我哭喊着解释这件事,生怕他们听不见。但这却使他们更暴躁。

“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还解释什么?!”

“你不是要跳吗!快跳啊!”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死。”

不知为何,我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它咬着我的耳朵耳语着“你死就行了,死了,世界就清净了。”是啊,我死了,他们就闭嘴了,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我就是个恶魔啊,我死就行了,我死了,天使就会赶走恶魔,拯救我了。

想到这里,我的脸上挂满微笑,毫不犹豫的踏出了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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