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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弹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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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吕家堂屋被日本鬼子的飞机撂下了一颗炸弹,由此引出一段感人肺腑的——

千钧一发,大炸弹坠落孩屋

这个故事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已经六十多年了,一直在民间流传着。

一天早上,吕贵的闺女吕小鹅正朝翻滚的油锅里放油条,突然来了几架日本鬼子的飞机,母鸡下蛋似的撂了几颗炸弹。一阵轰响过后,吕家父女急忙收了摊子准备回家。这时,一个邻居跑来报信说,吕家堂屋落了颗炸弹。一旁的吕贵婆娘一听,惨叫一声,昏了过去。原来,吕贵有个六岁的宝贝儿子,还在屋里睡着呢。

小鹅手忙脚乱地给娘掐人中,吕贵则撒腿就往家跑,到家隔着门缝一看,果见一颗水桶般粗的大炸弹,支乍着两片钢翅竖在堂屋正中,屋顶穿了个大窟窿。他的宝贝儿子只穿件红兜肚,赤脚光腚站在里屋门口,哭爹喊娘。邻居们站在远远的地方,叫着“快救孩子”,可谁也不敢近前。天知道那炸弹啥时爆炸!

孩子的生命危在旦夕!

这时候,镇上一个叫飞脚龙的无赖像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儿,对吕贵说:“你出一千块袁大头,我把孩子抱出来。”吕贵虽救儿心切,但这一千块大洋从何而来呢?那飞脚龙见吕贵迟疑,忙又追逼道:“这样吧,钱我一个不要,只要让你闺女嫁给我就行。这可是玩命娶女人呀!”原来吕小鹅长得如花似玉,飞脚龙对其垂涎已久,这次乘人之危,决心要把小鹅弄到手里。吕贵心想,大洋没有,闺女倒有一个,只是这样怕要害了女儿。但毕竟救子心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便狠心点了点头。飞脚龙忙甩了外衣,对手下几个弟兄说:“哥这回要扎大本钱了!”说着正要朝院里走,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高喊:“慢!”

众人扭头一看,见人群里走出一个后生。

那后生大步走到吕贵跟前,双手一拱,说:“大叔,我一不要钱,二不要你的女儿,我万一有个好歹,只求你养活俺的二老。俺是河南岸下埠口人,叫何顺子。”

众人齐望何顺子,见小伙子人高马大,团脸直鼻,双目炯炯有神,嘴唇儿有角有楞,一看便知是条好汉。他一身黄衣,身背小铺盖,看样子像是刚从前线部队回来。

何顺子望了飞脚龙一眼,卸了铺盖,勒紧腰带,抱拳对众人施一礼,向吕贵要过门钥匙。

飞脚龙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破了自己的美梦,不由怒火中烧,想上前与何顺子比个高低,又怕犯了众怒。他冷眼盯着何顺子的脊背,心里巴不得那炸弹冒烟起火,炸飞那愣小子。

见何顺子开门进屋,众人皆瞪圆了双目,屏气静声,心似提到了嗓子眼,紧盯着何顺子的一举一动。

何顺子走近吕家堂屋,开了铁锁,小心地推开房门一瞧,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刚从前线回来,自然懂些军事常识。刚才见飞脚龙乘人之危敲诈勒索,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正义感,他原想这是一枚定时炸弹,没想到是一颗带撞针的。这种炸弹,一般是着物便炸。这一颗不知怎么成了臭弹,如小心对待,应不会有大危险。他先抱起孩子,飞身出屋,交给吕贵,然后又拐了回去,小心地将那炸弹拔出,一气抱到河边,滚到水里,仍没有响。

危险排除,众人哗然,无不称赞何顺子胆大心细,大仁大义。吕贵拉过何顺子,先叫恩人,后便下跪。何顺子急忙搀起他,连说:“使不得,使不得!为人行善,天经地义。你恁大岁数这样对我,不是折俺的阳寿嘛!”吕贵见何顺子言语稳重,很是敬佩,又观他身材魁梧,一股正气,不由愈加喜爱,当下硬要把吕小鹅许配给他。何顺子一再推托,但哪顶得住众人苦苦撮合,只得答应下来。

横祸不散,小混混再起波澜

一为因祸得福,择了好婿,二为仁婿压惊,吕贵当即在饭馆里叫了几个好菜,让何顺子坐了首席。没想酒过三巡,突然来了几个河防队员,把何顺子给押走了。

原来,何顺子将炸弹滚到河里后,飞脚龙为报夺“妻”之仇,集结了镇上无赖,筹划了半日,决定在那颗没响的炸弹上做文章。无赖们一分两班,候在东西码头上,呼喊来往客船商船,说河里落下定时炸弹,禁止各路船只通行。船老大们虽半信半疑,但赶上这兵荒马乱之年,谁也不敢去冒险,半天时间,颍河镇两头就停满了客船商船。水路要道阻塞,河防队告到镇公所。镇长井老泉派人调查一番,当下便抓了何顺子,命他把炸弹捞上来。

颍河两岸已人山人海,何顺子脱了外衣,腰中缠了大绳,瞅准方向,正准备下水。这时吕贵端来烧酒,哽咽道:“孩子,没想飞来的横祸一直不散,真是苦了你,多保重!”何顺子说:“大叔,我若万一有个好歹,对我爹娘说一声。”何顺子话音未落,只见他老爹何大来已驾船赶到。这何大来是玩船的好把式,何顺子自幼随父跑河船,练就了一身好水性。前些时,一支部队路过,说要征兵抗日,何顺子被送上前线。谁知一仗下来,这支部队的头头战死,群龙无首,他就跑了回来,还没见着老爹就碰上了这事儿。何大来挤过人群,走到儿子跟前,端详着儿子,不由老泪纵横。何顺子“扑通”跪地,哭着对爹说:“爹,孩儿还未见到你,就惹下了这祸端,今日若儿子死了,你老千万不要伤心,切记身体为重!”何大来望了儿子一眼,“刷”地脱下外衣,说:“把绳子给我!”何顺子见老爹要下河,哪里肯依,哭着劝道:“爹,你老上了年纪,我怎能……”何大来禁不住老泪又涌,哽咽道:“孩子,你是咱家独苗儿,万一有个好歹,我怎对得起祖宗!”

父亲执意要下,儿子不允。儿子要下,父亲不允。两人正争得不可开交,飞脚龙蹿上来,大叫道:“怎么样?你们怕绝后,老子不怕!”说完,一把扒了外衣,又盯着何顺子:“看老子如何把炸弹捞上来!只是有一条,你要把吕小鹅让给我!”你道飞脚龙为何这般慷慨?原来他见何顺子前次不仅把炸弹抱出房舍,而且扔到河里也不见爆炸,便猜想是一臭弹,加上想小鹅想得发疯,便啥也不顾,硬撑上来。

何顺子虽还没见过吕小鹅,但昨晚从众乡亲的夸羡中已使他对小鹅爱了三分,面对无赖的挑衅,他冷笑一声:“这可是玩命的呀!”飞脚龙说:“老子爱的就是玩命!”

这时,何老爹听出了话音,他疼儿子心切,便央求顺子:“孩子,咱不争了!让他吧!”

吕贵一听此话,忙上前跪到何家父子跟前,哀求道:“恩人,一女不许二男,你救人救到底呀!”

何顺子搀起吕贵,深情地说:“老伯,我就是搭上条命,也不能让小鹅跟那孬种受罪!”说完,就要下水,没想飞脚龙一把拉住他,诡秘地说:“你可是何家的独苗,还是让我来吧!”

何顺子说:“老兄捞出炸弹,我当设宴招待,若强要其他,我可不答应!”

“只要老子捞出炸弹,吕小鹅就是我的!”飞脚龙狠狠地望了何顺子一眼。

“若是那样,你就走开!”何顺子说完,一扎腰,深吸了一口气,就要下水。谁知何老爹却死死拽住了他,苦苦哀求:“孩子呀,下不得,下不得呀!”

生死度外,好姑娘姻缘谁定?

这时,吕小鹅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她眼含泪水深情地望了何顺子一眼,说:“俺……俺愿终生受苦,也不愿搭你一条性命!”说完,扭脸对飞脚龙:“你既然挖空心思弄到这一步,那就下水吧!”

飞脚龙得意地望了望何顺子,笑道:“怎么样?小鹅对你够情分吧!这炸弹说炸就炸,这一回,我他娘的可是舍命棒打鸳鸯喽!”

何顺子望了一眼小鹅,没想到小鹅竟如此秀美,如此大义!这般好的姑娘,怎忍心让她落入无赖之手?他愤怒之极,一把拉住正欲下水的飞脚龙,厉声说:“慢!我今天就是为她而死,也值得!”

飞脚龙见何顺子不识抬举,伸拳便打,直捣顺子的胸口。何顺子急忙后闪一步,顺势抓住飞脚龙的手腕,一把将他拉了个嘴啃泥。河两岸看热闹的人早就恨透了这个无赖,不由拍手称快。飞脚龙的几个弟兄一见大哥丢丑,急忙上前,架住了何顺子。一片喧闹声中,飞脚龙顾不得羞辱,擦了嘴角儿处的泥巴,愤愤地说:“抓牢这小子!待我捞出炸弹再与他算账!”说完,像怕小鹅被人抢走似的,连绳索也忘了拿,一猛子扎进河水里。

若他真的把炸弹捞了上来,这小鹅就得痛苦一辈子。何顺子想到此,大吼一声,挣开几个无赖,一跃跳入水中。

这时,飞脚龙已摸住了那炸弹,正欲出水喊人撂绳索,忽然听到了跳水声,立即猜出这是何顺子要与自己抢捞炸弹。抢炸弹就是抢小鹅呀,那白嫩的妞儿怎能让给他!飞脚龙略一思忖,立即有了主意,为不让何顺子得手,他憋足一口气,抱起炸弹从水底朝岸边走。他憋得脸红脖了粗,忙放下炸弹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又急急入了水。他终于抱着炸弹走到了岸边。岸上的人见飞脚龙抱着炸弹上来了,不由瞪大了眼睛开始为吕小鹅担心。吕小鹅更是面色灰白,泪水流出眼眶,嘴唇儿咬出了血。飞脚龙荡起胜利的冷笑,淫邪地望了一眼吕小鹅,好像搂着的不是炸弹,而是小鹅。岸上静极了,只能听到飞脚龙那“哗啦哗啦”的趟水声。水边处的几个无赖见大哥果真捞出了炸弹,一个个惊喜万分,纷纷上前帮忙。没想刚到跟前,那飞脚龙脚下一滑,炸弹着了地,撞针撞在了砂礓石上。只听一声巨响,岸边顿时血肉横飞,河水一片殷红,几个无赖同时上了西天。

一时间,颍河两岸如炸了营,惊叫声,呐喊声,响成一片。何顺子在水里被震得打了几个滚儿。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铐子已经铐在了他的双手上。飞脚龙是镇长井老泉的外甥,外甥被炸飞了,他岂能甘休,便派人抓何顺子。

何顺子大呼冤枉,连连斥问井老泉为何抓人。井老泉冷冷地望着他,指着河水里漂浮的血肉烂衣说:“凭什么?就凭这个!”何大来和吕贵全家一下子全跪在了井镇长面前,哀求镇长释放无辜。镇上众人也一齐说情,要保出何顺子。

井老泉望了众人一眼说:“几条人命,几条人命啊!我岂能私自作主!”

吕小鹅忽地站起,走向井老泉道:“飞脚龙自作自受,大伙儿都看着哩,与何顺子何干?”

井镇长看了看面前的小家碧玉,脸上抽搐了一下:“何顺子把炸弹扔进交通要道,酿成大祸,岂能无干?”

吕小鹅说:“飞脚龙强行下河,自寻死路。何顺子仗义排难,理应受赏。可如今助人者受罚,不是破了民国大法吗?”

井镇长被问得哑口无言,禁不住恼羞成怒,吼道:“案情发生在我的辖地,我就有权抓他!至于何顺子有罪没罪,那要听从上峰发落!”说完,一挥拐杖,示意带走何顺子。吕小鹅急步上前,护住何顺子,对井老泉说:“既然镇长大人执意如此,我只求你一件事。”

井老泉问:“什么事?”

吕小鹅说:“何顺子排除炸弹,不仅救了我弟弟的命,也解了众乡邻的危,我敬仰他!何况,有我父母作主,众人为证,我是铁了心要跟着他,打官司,我跟上,坐监牢,我陪他!”说着,一把挽住何顺子,直直地向前走去,反留下井镇长一伙,傻愣愣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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