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爷手紧,有九个子儿凑足十个存银行,积攒了3万多块钱。他这辈子没挣过大钱,觉得有3万块,算是有钱的人了,于是对不怎么孝敬他的二儿媳说:“我有个头痛脑热的,不用你花钱!”但没想到锅头饭能吃,过头话不能说,何况自己是个乡巴佬,没医保,有几万块算个鸟?更没料到“黄鼠狼专拣病鸡咬”,自己得了慢性肝炎,住院半月不到,花费1万多。这下,他傻眼了,出尔反尔地对儿媳说:“先前我说看病花自己的钱,那是先前,日后看病的费用,两个儿子‘二一添着五’,各摊一半。”
他的两个儿子在外打工,实际在家当家的是儿媳。他出尔反尔,大儿媳没说啥,二儿媳却不依了,乜斜着眼对公公说:“你说你有钱,看病不求人的,干吗现在要我们平摊?摊可以,但你要把积蓄都拿出来。”
一听这话,丁大爷像被蝎子蜇了一下,虽说人到“走”的时候,连一根草都带不走,但他还没“走”,身上能分文没得?于是,丁大爷憋着一肚子气,把一张即将到期的存单,交给在城里读高中的孙子代取,把这笔钱放在身边,然后打发在医院照料他的老伴回家,把家底交给儿媳。
丁奶奶一到家,把两个儿媳召集到堂屋,从柜子里捧出一个木匣子往桌上一扣,气呼呼地说:“存单都在这,你们拿去吧。”
大儿媳是丁大爷的远亲,嫁给丁大爷儿子算是亲上加亲。平时,大儿媳待老人不错,眼下见婆婆把存单放到桌上,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她说:“你这做啥子?我们又不缺钱花,何必要这样呢?”二儿媳眨了一眼,心说:嫂子这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不知道老人偏你?再不清点清点,这些存单慢慢就变成你的了,于是她说:“存单拿出来,也好,不然也不知道有多少。”她一笔一笔地清点,一共5张,25000元。突然,她发现一个烟壳子上密密麻麻记了一个小账,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在某银行存款多少,一共6笔,加起来是3万。怎么只有5张存单呢?本来就怀疑老人偏大儿媳的她,这下气不打一块来,说:“既然要把存单交给我们,干吗要藏起一张?”丁奶奶说:“没藏呀?”二儿媳把记账的烟壳子恨恨地往桌上一甩,气呼呼地说:“这上面记着呢,白纸黑字,难道我冤枉你?”
丁奶奶不识字,平时又不管钱,存款有多少,心里没大数,被二儿媳这么一吼,顷刻乱了方寸。二儿媳见婆婆有些慌张,来劲了,瞪着眼对婆婆说:“你们压根就没想把家底交给我们,自然说交,怎么不全交?”
“不要就算了,”丁奶奶气愤地把桌上的发票呀,本子呀,首饰呀,存单呀,统统收进木匣子,锁到柜子里。她连夜赶到医院,把交家底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丁大爷,说:“老头子,你不晓得呀,二儿媳说我们把存单藏起来了,还说我们偏大儿媳。你想想,这不是嚼舌头?”她越说越气愤,越说越伤心。突然,她一把抓起丁大爷床头柜上的药瓶,住手心倒药片往嘴里捂。被丁大爷一把夺过瓶子,拉住老伴胳膊说:“你怎么能这样呢?谈伤心,我比你更伤心,但不能做蠢事啊。”丁奶奶“呜呜”哭着,说:“生不如死,活着也受罪。”
根据丁大爷记的存款的账,那张没找到的存单,这天到期了。二儿媳一大早,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到这家银行。她想弄个明白,看究竟是哪个到这家银行取钱,如果是大儿媳去取钱,日后老的看病,一分钱也不贴。
她像个侦探一样,在银行门前徘徊,想像着可能出现的情况。让她做梦也没想不到是,她儿子走进银行,在大厅排队。她想:难道老头子“重男轻女”,瞒着他人把那张存单给了孙子?果真是这样的话,当初还真不该对婆婆那么狠的?弄得现在脸不脸,嘴不嘴的,多尴尬?她悄悄走到儿子面前,问:“你来干啥的?”
儿子一愣,问妈妈:“你到这干吗?”“我看今天究竟是哪个来取钱的?”儿子惊讶地说:“我呀,咋的?”二儿媳说:“你把存单给我看看?”儿子把存单拿给她看。天啊,正是那笔账上有,却没有找到的存单。于是她问儿子:“这张存单是什么时候给你的?”儿子说:“是爷爷住院的那天。他说这笔钱快到期了,让我来代取的,咋呀?”二儿媳咽了一口唾沫,违心地说:“我还以为你爷爷把这张存单弄丢了呢。”
“你咋晓得爷爷有这张存单的?”儿子问。二儿媳说:“事件是这样的,你爷爷要把钱交给我们,说日后他看病由我们统包,于是,我发现少了一张。”儿子犹豫一会,说:“妈,你怎能这样?老人还健在,你们就要他们把钱交出来,这也太过分了吧?妈,你也有老的一天,将来你不把钱交给我,我就不为你看病?别说爷爷还存了点钱,就是分文没有,也要为老人看病。再说,他们存点钱,还不是为我们?他们什么时候舍得花过大钱?”
二儿媳被儿子这么一训,感到自己确实过分了,于是关照儿子说:“你把钱送给爷爷时,千万别说我在银行见到你。”儿子点点头说:“我不‘搬’话。”
没过两天,有人告诉大儿媳,说看到她侄子到银行取钱。她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愤愤地说:“人没两样心,狗子不吃屎,我生了个丫头,就没男儿尊?”叹了口气后,她又说:“自己待老人那么好,可老人还偏孙子,把存单给孙子。”于是她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要当面锣,对面鼓,与老人把话说清楚。
一进病房,丁大爷哭伤着脸告诉大儿媳,说:“你婆婆想吞药片,寻短见。”大儿媳心里一惊,眨着眼对婆婆说:“平时我待你们哪点不周?你做蠢事,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婆婆说:“你来了正好,你说说,我私下有没有给过钱你?”大儿媳趁机问:“那你有没有私下将一张存单给孙子?”丁大爷说:“我是把一张快到期的存单给了孙子,让他帮我取钱,不是把钱给他。”
“哎啊,都怪你们乱!先是觉得自己有了几个钱,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求人,发现自己慢病缠身了,又乱了方寸。你们想想,为一张存单,闹得全家沸沸扬扬,要不是今天说清了,连我都不理解。”大儿媳埋怨说。
无巧不巧,二儿媳这时也来了,她在门外听到对话,泪眼模糊地说:“怪我不好,小鸡肠子,冤枉你们了……”
丁大爷叹了口气说:“你们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有点钱就觉得不得了,没得钱又像要上吊,弄得一家人你猜他想,疑三惑四的。今后,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这么想,他那么做,就会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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