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一个可以引为知己的人,更幸运的事是从他那里找到了自己,你在他那面镜子里看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遇见这个人到底有多难,几米说“这个世界很小,我们就这样遇见,这个世界很大,分开就很难再见。”我的幸运就在于我遇见了她。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到,可它却成了我们感情中贯穿始终的东西。我们说是缘分让我们相遇,可有一日一些人不在能在一起了,我们只是说缘分尽了,给自己一个安慰同时给自己一个放手的理由。那么我和她的相遇一定是缘分中的缘分,如果有轮回的话,她一定就是前世的我,同时成长在并行的时空中。
2013年的夏天,失去了任何关于写作的灵感,创作的细胞大面积死亡,崩溃之势势不可挡,那时我唯一确定的就是:再不出去走走一定会疯掉。那段时间恰好看了陆川导演的《可可西里》,所以决定去青海散心,希望可以挽回当时的颓败之势。
准备飞往西宁的那一天,因为塞车的缘故错过了预计好的那一班飞机。下一班飞机是在三个小时之后,拿出包里面的书来打发时间,是周国平先生译的尼采的《悲剧的诞生》。尼采的书同叔本华的书一样,除了能一击人心的哲学思想外,其优美的文笔就值得拜读,所以他们二人的书一定会有一本常陪在我的身边。那个时候等那班飞机的人并不多,让我注意到一个颇具淡雅气质的女人在读尼采的另一本书——《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我想这一定是一个特别的女人,因为读哲学的女人并不多,尤其是读尼采书的女人我更没有见过。
登机后,我低头关手机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您好,麻烦您让一下,我是里面的座位,谢谢!”抬起头,是她——那个读尼采的女人。看来这次是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我们从尼采谈起,再谈到叔本华,都是我们最喜爱的哲学家,即使叔本华总是对女人有一点偏见,于是我们都相信幸福是来自自己本身而非之外。叔本华说,人要么庸俗,要么孤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不想庸俗,只好选择了孤独,除了推脱不掉的应酬外,自己的时间我们都是从书中,音乐中或者电影中来消磨掉,从不参加大的社交活动,最多几个志趣相近的好友进行一场有趣的谈话。我们都爱读三毛、纪伯伦的散文,很少读泰戈尔;长篇小说偏爱大、小仲马,《基督山伯爵》、《三个火枪手》、《茶花女》不知都读了多少次。我们都钟爱这个民族甚于要高于国家,我们都偶尔的关心一下政治但从不发表意见。她说她的思想更接近与老子所提出的“道法自然”、“水利万物而不争”,而不是孔家的“仁义礼智信”,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做一个隐士。而我同样崇尚的是同老子一脉相承的庄子,愿为翅如轮的那只白蝴蝶,或是那翱于九天的鲲鹏。我们越聊越投机,同时也越来越诧异,怎么会有品性和喜好如此相近的两个人。接下来我们做了一个游戏,那就分析一下身边的这个“陌生人”不曾告知的其他喜好和性格。毫无疑义的准确,甚至说到了对方心里那不为人知的一面。要不是她稍长我两岁,我一定怀疑她也许是我失散的双胞胎姐姐。
她叫颜洙,北大文学系毕业,毕业一年半就成了《自然文化周刊》的副主编。这次去青海主要是为了工作进行调研,另一方面她也早已对藏羚羊的生存的草原心驰神往已久,还要看一看可以覆盖住这大片土地的皑皑白雪。
她真的很像另一个我,一个比我成功很多的我。我毕业时连一个编辑的工作都没有找到,于是成了一个所谓的“自由撰稿人”,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不过自由的久了也就不再想受束缚,灵感对于我来说就是赚钱的工具一样,所以我常常肆意的压榨它的每一个细胞。我沉默了,我以后会成为现在的她吗?
“怎么,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境吗?”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突然沉默,笑着问我。
我向她说出了自己没有灵感的窘况。
“嗯,没有灵感的时候我也经历过,而且我想很多伟大的作家也一样的经历过。记得杜工部的诗吗‘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当灵感来的时候,一泄如注,可是它走了,任凭想破脑袋写出来的不过是没有灵魂的生涩的语言。其实这是灵感给自己的假期,我们也要给自己一个假期,好好的放松享受生活,融进生活,感受可以进入心灵的一切,也许灵感就会突然的出现了。不要为了创作而创作,要为了内心而创作。阎连科说作为一个作家,要首先想好三件事:为什么创作,怎么创作,站在谁的角度上创作。也许我们还达不到大作家的那种胸怀,但是至少不应该只是为了浅薄的自己而创作。人活着要找到人生的意义,同时写作也是一样。”
我跟着她在青海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骑马在草原上驰骋,看大群的藏羚羊在草原上奔跑,为了自由和生活奔跑。我们和藏民聊天,聊他们的文化、信仰以及不掺杂质的灵魂。我们夜晚在戈壁上搭上帐篷,看通往银河的天空,大片大片璀璨的星星将银色的光亮洒满不远处的整个草原……
我终于在这找到了自己。我离开时,颜洙还要待上一段时间,因为她要等着看到茫茫的大雪铺满草原、沙地、戈壁以及目之所及的一切地方。离开时,我们紧紧的拥抱,相互端详对方很久很久,再仔细的看一看另一个自己,这个永远都不会忘却的自己。
回来后和朋友提起了那次经历。朋友说,你应该再去找她啊,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知己知彼”的知己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每天看着另一个自己在面前走来走去,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更何况当你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后时,也就看到了自己的所有缺点,等到它们全部都蹦出来的时候恐怕自己连自己都厌烦了。我开玩笑似的和朋友这样讲。其实还真的很想念颜洙,不过一生有这样的一次经历就够了吧,一份美好的回忆也许更胜于其它一切。
那一段时间是迄今为止最放松自己,认真反观内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