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风就把不凉不热的秋天带走了,让人讨厌的冬天追随着最后一批南迁的大雁降临在人间。夹杂瑟瑟冷风残忍鞭打着前进路上的障碍物,长青松树被折磨地无力‘沙沙’呻吟着,一次次弯腰,随时存在折断的危险。
初冬却是冷得出奇,不留给人们喘息的机会。杀死重重直捣黄龙而来,所经之处必定凄凉。
王山无力依附在老槐树旁,双臂似是灌了铅块般下垂,背后重达数斤的背包,将他弱不禁风的身板牢牢压住。急促的呼吸声喘息着,一道道白气弥漫。
他感觉到灵魂已经飞离出身体,无法支配那瘦小的躯壳。脑中近乎空白,任是天塌下也休想让他向前迈出一步。
眼睛恍惚得看不清前方队友的脸,只是朦胧地看见一些晶莹的水珠在眼皮下滚动。
王山想起了家。那个支离破碎不存在的家,老早便成了违禁的字眼。在父母近乎诡异的带领下,迷失在了生活的大陷阱中,一步一步走向沦落。
最后家解散了,他也逃离了那个披着家庭外衣的地狱,浪迹在社会这个永无止境的深渊中。
曾幻想着社会的美好,是纯洁美丽而又质朴端庄。诱惑着他一股热血冲上脑袋,义无反顾置身于其中。游荡在暖色的怀抱里,像纸一般光滑细腻。
一个不慎,手一哆嗦,在纸上滴下一溜墨水点子,瞬间扩散。想擦拭,却看到了社会的真实面孔。
当头一棒打回了现实。幻想虚无缥缈着,现实残酷血腥着,是发霉的西红柿,外表鲜红滑润引人无限遐想,但接触到却……
苦熬了许久,堕落了许久,虚度了青春年华。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家,想起了那棵大槐树。
他决定要回去看看,多番打听,他无奈着摇头,哪还有家,早就解散了,“家”又在哪。
怎样当上了兵,他自己都不清楚,朦胧中所做所为像一个梦,梦醒之后,便置身在其中。
此时的风带刺吹袭着每一片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汗水侵蚀的军服重新烘干。王山冷得直哆嗦,手指触及到额头有火辣辣烫手,他清楚自己病了。
没人上前帮忙,因为有教官的阻挠,部队就是这样没人情味。
王山想到了放弃,这种非人性的折磨,能将人玩垮。可是就这样了放弃么?转念想想,风里来雨里去,多少大风大浪都没将信念打垮,此事怎能轻易失去斗志!他可是上等兵,是用多少汗水与泪水交融会聚的产物。正是如此才使得有些人嫉妒他,他明白嫉妒这玩意是最卑鄙的东西,一旦放弃,将受人鄙视。
“振作起来,振作起来!”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无敌的存在。
此时,信念像长河般流经全身血液,信念点燃了斗志。依附着老槐树颤抖着站立起来。伸伸胳膊腿,义无反顾投入训练。
王山做了噩梦,梦见漫天烟雾缭绕,他指挥着战士从容不迫的战斗,纵使子弹‘嗖嗖’从耳边呼啸而过,也没有丝毫恐惧。忽然一声巨响在身边传出,顿时天昏地暗,山崩地裂…………
一早醒来,王山发现置身于医院中,他不晓得怎样进入医院,更无心去想。此事他只在意那个梦。
忽然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