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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笑着哭过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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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壁深渊前的唯一援手

许文怡怎么也想不到,在爱情把自己逼到绝壁深渊时,是章永海,这个相识一年多却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普通同事,毫不迟疑向她伸出了援手。

那天傍晚,正是人来人往的下班高峰时段,单位门口,许文怡被一个牙尖嘴利的年轻女人及她的两个同伙拦下了。年轻女人上来就给了许文怡一记响亮耳光,紧接着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辱骂像一枚枚狂轰滥炸的炸弹,把许文怡炸得支离破碎,毫无招架之力。她這才明白,相恋一年的男友刘洋最近为何眼神躲闪,说话吐一半吞一半,夜里也只能看到他寒气逼人的脊背。原来是这么个烂俗的理由,刘洋另结新欢,贪婪地“脚踩两只船”,新欢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横刀立马前来收拾她这个旧爱。新欢义正辞严指天画地:“刘洋根本不爱你,是你一直死缠着他不放,劝你别给女同胞丢脸了,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个人就是第三者!”

事发突然,本就不善言辞的许文怡百口莫辩,眼泪不争气地滚落腮旁,至于吗?她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渣男!

新欢和她的两个同伙气焰越来越嚣张,事态越闹越大,驻足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不乏几张许文怡熟悉的同事面孔,她越着急、愤怒就越是吐不出一个字来,始终没人上前劝解。跟许文怡同龄的女人大都结婚生子了,她还不服软地坚持着一场又一场纯粹恋情,这样的叛逆与凛冽更是跟大家划下分水岭。

这时,一只有力臂膀把许文怡暖暖罩在其中:“不是说好等我一起走,你怎么先出来了?”说话的男人叫章永海,是许文怡同公司但不同部门的同事,两个人的交集仅限于在公司里迎面碰到时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章永海这话是说给许文怡听的,犀利地眼神却牢牢盯着那位新欢,意思很明显,“她是我的女人,你闹什么闹?识趣点,赶紧散了!”

新欢一看章永海熟稔、自然地搂住许文怡,俩人郎才女貌挺般配,一下乐了:“许文怡,瞧不出你还挺有本事的,只要你不再缠着刘洋,凭你跟全世界的男人打得火热我都管不着……”章永海喝止她:“闭嘴!过分了!我已经报警了,有本事你别走,我奉陪到底!”也还真不过就是闹上一闹,明白了许文怡不再是自己的对手情敌,赢了这场战役的新欢和同伙扬长而去。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牵线木偶般的许文怡由着章永海带着自己疾步穿过人行道,来到空旷的街心广场上。

两人静坐良久,许文怡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章永海淡淡开口:“你会骑单车吗?”“木头人”许文怡被吓了一跳:“上中学那会儿骑过三年。”章永海笑了,放心笑了,一指从单车上跌下来哭着哭着笑了的孩子:“骑过就好,骑过单车就会明白摔多痛都要笑着哭,你有这份勇敢。”

许文怡艰难地破涕而笑,恍惚之间她仿佛骑上了中学时代那辆浅绿色单车,吹面不寒的杨柳风穿过发梢、腋下、轮间,这段被辜负的爱情被远远抛洒身后了。

无声无息的小秘密

公司同事八卦地猜测这出闹剧后许文怡跟章永海会发生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在电梯里,在茶水间,在会议室,两人碰上过几次,章永海的目光像电波:“你还好吗?我不跟你打招呼不是怕流言蜚语,而是怕流言蜚语伤了你。”这目光虽然只停留在许文怡额头一瞬,她就读懂了。她用微微翘起的嘴角回复:“放心吧,我挺好的。”一次两次三次,她渐渐沉溺于这种无声无息的交流。这是他们的小秘密。

午餐时间,外号“小广播”的马大姐爆料:“你们听说过章永海跟他老婆的事吗,他老婆当年追他很痴心,跟家人全闹翻了,后来他老婆拿出所有钱支持章永海办公司,可老实人压根就不是当奸商的材料,赔光了家底才来我们公司当技术部经理的,他老婆现在又得了糖尿病,你们看着吧,男尊女卑的婚姻早晚要离!”同桌的其他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唯有许文怡发不出声。

下班后,许文怡习惯性步行两站路到一家路边小吃店吃砂锅面。她落座后一抬头,看到章永海一个人落寞地进店找餐位,她招呼他过来坐。

两碗砂锅谁也没吃出咸淡来,章永海付了三碗面的钱,招呼老板再下一碗带走,回头对许文怡解释:“我老婆今天不舒服没做饭,她喜欢吃这家的砂锅面。”老板十分抱歉:“面没了,土豆粉要不要?”章永海摇摇头。许文怡吐口而出:“我家就在前面,我做的砂锅面不比这家差。”说完这句话,许文怡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剪下来,章永海的回答堵死了许文怡的最后一丝退路:“谢谢哈,给你添麻烦了。”

许文怡只得硬着头皮带着章永海直奔她租住的小区附近一家超市,然后带着他跟一袋子煮砂锅面的食材进了家门。当面条在沙锅里沸腾出氤氲泡沫时,他们也迸发出激情的泡沫,漫进对方的心里,身体里。

她从心里看不起自己

在公司里,许文怡跟章永海还是两条永无交集的平行线,只在她租住的一室一厅小公寓里,才从两条平行线缠绕成一团理不清的毛线球。她从不问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他在电脑里高高亮起头像时,她就明白他要来;在他皱着眉头瞟上一眼腕表时,她已经为他拿起了外套。

有一次,章永海老婆打来电话说家里电视坏了好多天,修也修不好,让他赶紧去商场选一台,别耽误她晚上追热播剧。章永海心不在焉地随口答:“正挑着,挑好跟你汇报。”许文怡赶紧用遥控器打开电视,音量开到最大,配合着他漏洞百出的回答。这样的时候,她是从心里看不起自己的。

许文怡恨起了日历上多得数不清的各种节日,这样的日子,她的心情总会为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反反复复经历好几个春夏秋冬,尝尽相望而不能相守的煎熬。她认定,世上最知他懂他的女人,就她一个。她曾为此自喜,只是煎熬越深,她越怕,她的懂得,会被他看不起。

明明有门铃,响起的却是熟悉的敲门声,许文怡惊喜地赤脚跳下地,狂奔过去,伫立在门外的竟然是刘洋!才几个月不见,这个辜负过她的男人头发又长又乱,面容憔悴,脚下还有一个硕大的行李袋。这个精致男人头一次在她面前呈现出狼狈不堪的一面。纵然她心里一直盛着恨意,但他这样落魄地出现,她只能跺跺脚咽回狠话,闪出身后暖融融的家来。

一碗葱油面,让刘洋吃得感激涕零。许文怡很瞧不起他这个样子,当初他对她所有努力都不屑,现在却为这一点举手之劳感念不已,何苦来。说到底她还是不懂他,或许从来就没懂过。刘洋燃起烟,他还记得许文怡闻不惯烟味,拉开行李袋外侧拉链,拿出一只蜡烛燃上抵消烟雾。从前,都是他抽烟,许文怡点蜡烛的。现在颠倒过来了,可很多事都无法像倒带一样重放。刘洋缓缓开口,他跟新欢的确恩爱了一阵子,可新欢心比天高,总抱怨他给她买不了LV、CHANEL,总羡慕嫉妒恨着别人住别墅开跑车的浮华生活。她跟人合伙办公司做微商,要折腾出一个锦绣未来。合伙人卷款跑路,欠了一屁股债的她这才哭了,她是拿了他的房产证去办的抵押贷款。房去人空,走投无路的他这才想起许文怡,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反刍起她所有的好。

到底恋人一场,许文怡咬咬牙,把刘洋安排到小阳台借宿一晚,天亮之后,他就必须离开。回到卧室,许文怡想都没想反手拧上门锁。须臾,又打开。钻进被窝里好半天怎么也睡不着,还是起身重新上了锁,这次很轻,敛着气息。头一次上锁是为了自己,第二次上锁是为了章永海。

朝思暮想的答案来得这么快

章永海一踏进许文怡的家就嗅到了烟味,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一堆烟蒂和烟盒,他知道有男人来过了。他很有耐心打开电视,烧水泡茶,做这些时,他是在等她开口解释。许文怡像是在跟谁赌气,拿起手机玩消消乐,一言不发。

章永海喝茶喝得红了眼圈,他飓风般挟过许文怡,攥着她的腕子:“别闹了,我这就回去跟她离婚,我们马上结婚!”许文怡不敢相信,朝思暮想的答案来得这么快。

晚上七八点钟,刘洋进门,坐在沙发上等候多时的许文怡指指收拾好的行李袋,还有茶几上一个装着钱的信封,脸上浮起一个并不抱歉的微笑:“你不能住在这里了,他介意了。”

刘洋临走时只说了一句话:“别太惯着男人,不然注定吃亏受伤的总是你。”

等章永海再次踏进这个家时,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可一切又不一样了,屋子的每个角落都喜气洋洋,连许文怡的眼底眉梢都在叮叮咚咚得笑。许文怡从来没这么多话,絮絮叨叨地说新买了几条什么颜色款式的裙装,这一件敬茶时穿,那一件回门时穿。自己腰身是不是胖了点,减个几斤是会不会更有腰线。她拿出自己存折,時而欢喜时而忧愁地问,这个钱刨除酒席外还够拍英伦风情婚纱照的不……

这时的章永海,把自己陷进印染着热带花朵的绚丽床单里,像个模糊的影子。

笑着哭过的成熟

自此,许文怡的晚餐放弃了路边摊和潦草外卖,她买了许多菜谱,把冰箱填得满满当当,每天变着花样做美味晚餐,因为她早就厌倦了一个人吃晚餐,因为章永海答应每天都会来陪她吃晚餐,听她絮叨结婚细节。

餐桌上,章永海吃得并不多,有时他脸上的僵硬表情像是硬塞下去的。他的解释是自己有不轻不重的老胃病,这病不能暴饮暴食,得慢慢养。于是,花样繁复的餐桌上,又多了一碗许文怡精心熬制的中药养胃汤。他每次都乖乖喝下,从不喊苦。

这天傍晚,刚进门的章永海先去卫生间洗手,茶几上他手机屏幕亮了,许文怡扫一眼,是条短信:老公,你出门别走得太急,刚吃了两碗饺子,小心不消化。

许文怡不动声色删除短信继续摆饭菜,看着章永海由衷赞叹每道菜的色香味,大口大口扒着米饭,把红烧肉嚼得吧唧吧唧响。她悲哀地望着这个努力吞咽饭菜的男人,终于懂得,他自始至终只爱他老婆,爱得浑然不觉,爱得明知道这里有她、有好饭菜,还是要义无反顾陪老婆吃每一顿晚饭,怕老婆失望。

一个月后,许文怡悄然辞职。

章永海得到消息赶到机场时,许文怡早已过安检入闸,踏上南飞的航班,连个思念的背影都没给他留下。

飞机稳健飞行,许文怡望着窗外白云朵朵,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跟章永海在广场上看小孩子骑单车的画面。他的话言犹在耳:“骑过单车就会明白摔多痛都要笑着哭,你有这份勇敢。”许文怡现在可以淡定地回答他,摔多痛都要笑着哭,做人如此,感情事亦如此。做错了就要认错,然后才能重新开始。这不仅仅是勇敢,而是难能可贵的成熟,她坚信,笑着哭过的她会更懂得真情可贵,会转角遇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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