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我的新郎阿丑(这只是他的外号而已,其实他挺有男人味的,大块头,让我非常有安全感)时不时地转头望我,笑得嘴都合不拢。
婚礼结束,我累得腰酸背痛。晚上,阿丑帮我洗澡,他手握香皂,温柔而小心翼翼地涂抹我的全身,那么专注而认真。
“我最喜欢用香皂了。”阿丑突然开口说,“因为可以握在手里,感觉得到它的存在。”
我诧异阿丑有这么细腻的思想,平时他大大咧咧的,完全是粗人一个。
“我会像香皂一样爱你,你使用一次,就消耗一点,直到最后,我全部的能量都被你消耗完了,我的爱也全部奉献给你了。”阿丑说。
听着阿丑的香皂理论,我很惊讶。我说:“阿丑,你能不能不被消耗完啊?永远留着一块在那里。”
“不行的,只有一块,奉献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阿丑一本正经地说。
我亲吻了一下阿丑的额头,说:“阿丑,我也是你的香皂。”
“不。”阿丑说,“你是香皂盒。”
婚后,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阿丑操心,我无理取闹的时候阿丑也不跟我计较。阿丑说:“谁叫我是香皂呢,命苦啊!”
我们过了3年幸福的二人世界。
怀孕3个月后,我把工作辞了,在家里养身体。阿丑每天去上班之前都要叮嘱我:“多走走,多活动活动筋骨。”阿丑很忙,他想挣更多的钱养我和孩子。
我怀孕4个月的时候,阿丑出了车祸。阿丑的左腿没了,我看到他的时候心疼得哭了。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到处缠着纱布,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看到我,阿丑惊喜地张开嘴,想叫我的名字,却又收起笑脸。我去抓阿丑的手,被阿丑轻轻地甩开。我试着重新去拉阿丑的手,再一次被阿丑轻轻地甩开。
我有些蒙了。
“走。”阿丑的语气和眼神一样冰冷,“你先回家,别的事等我回家再说。”
我愣在那里,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公公和婆婆,父亲、母亲和姐姐,天天都有人在家陪着我。他们劝我想开点,并劝我去医院拿掉孩子。我惊诧于大家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阿丑还躺在医院,他们却要我去医院拿掉孩子!我冲他们大声吼:“这是阿丑的孩子,我不会拿掉的!”
“是阿丑的决定。”姐姐说。
我怔住了。阿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阿丑是多么喜欢孩子啊,怀孕才两个月他就整天贴着我的肚子和孩子说话,说是沟通感情,而他现在居然要我把孩子拿掉!
我跟公公婆婆和母亲说:“我不会去医院拿掉孩子的,我要把他生下来。阿丑以后不能工作的话,我来养家养孩子。”
公公转过身去擦眼泪,婆婆流着泪去给我煮红糖鸡蛋。
没想到阿丑竟然以绝食来反对我的决定。
最终,我去医院拿掉了孩子。阿丑出院以后,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在民政局门口,我求阿丑改变决定,让我照顾他以后的生活。阿丑大发雷霆:“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需要你照顾吗?我是男人,我少了一条腿照样生活,但是我不想再管你了,你像个累赘像个包袱,你知道吗?我扛不起了!”
我吃惊地望着阿丑,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说:“阿丑,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阿丑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我是为了我男人的尊严,别啰唆了!”
离婚一个月以后,我去找阿丑,他不在家。我去婆婆家问,才知道阿丑去学电器维修了。婆婆说:“你不要去看他,过一段时间再说。”
我听了婆婆的话,在那家电器维修店对面隔着马路看见了阿丑。我亲爱的阿丑,曾经把我当孩子一样照顾的阿丑似乎瘦了很多,但是却很有精神,他和店里的顾客说笑着,看起来很开心。
伤感了半年多后,我开始重新工作。
在我慢慢地习惯了单身生活之后,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我遇见了阿丑。我快步向阿丑走去,他微笑着迎接我,做了个请我坐下的手势。
“还好吗?”我问。“很好。”他微笑着说。
我欣慰地笑,不住地打量着阿丑。他恢复了,真的。看到他,我满心欢喜,很亲切。
不断有朋友过来跟我们打招呼,阿丑微笑着回应每一个人。
我问阿丑:“你现在愿意让我再回到你身边吗?”
“不。”阿丑摇头,“我现在是一块用完了的香皂,我没有能力照顾你了,那就给别人机会,代替我来照顾你吧。有部電影有一句这样的台词:能够和自己爱的人同时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幸福。其实,我觉得:能够知道自己爱的人活得平安健康,也是一种幸福。”
我的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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