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记随笔
许多年前的七月底,该上西河套打草了。西河套就是岔林河汇入松花江后形成的一大片湿地,其间又有大圈河,小圈河缓缓流过,因其河道蜿蜒,人们就形象的称其为圈河。那是一片多么广袤的草原啊!每当红日升起,光华万丈之时,那湛蓝色的天底下便是无垠的绿浪和冉冉蒸腾的地气,大甸子上长满了一种叫小叶张的苫房草。这种草有一米高,既可苫房又可以用来打墙。如何能打墙呢?就是把草裹上泥浆制成一束束叫做拉合辩的东西,两个人再沿一个方向,一层草一层土的`向上折叠,俗称为卧拉合。如此一层比一层高不就打成了墙么。干透后抹上羊角泥,墙就得了。所谓羊角泥就是掺着一截截短草和成的泥浆。
这天,我就和朋友划着自家的船儿沿着小圈河上溯。河岸上是大片的柳毛子,河边是随波摇曳的芦苇,河里是倏忽游动的白漂子鱼。船儿在宽阔平缓的水面上就像在缎子上划行,好惬意!不一会,我们就到了。只见无际的清塘小叶张草甸有如绿毯铺向天际。割草也有割草的规矩。这规矩就是在人与人交界的地方先割出一道界限以示圈占。我入乡随俗的立马下刀就割,其他人也镰刀飞舞,顿时大家较上了劲。年青时这股冲劲真好,有了比拼也就不顾热了。到晌午时,我们都已各自割到了一大片。可一歇下来吃饭,便觉烈日烘烤得不能忍耐,虽都是赤膊仍然汗流浃背。于是,大家纷纷跳入河中。这天,我割了四百捆,驮回江边时已是傍晚了。人可真怪,不到家不觉累,一进家门就觉得骨头散了架,浑身火烧火燎,那滋味不用说了。写下这些文字,我不禁感慨起我们这一代人的艰辛;年青时要与父母承担养家的责任,年长时要承受望子成龙成风以及为子女成家所带来的经济压力,正如妹妹所言;这辈子都为别人了!没办法,生活之于芸芸众生差别永恒!
从那天起,每逢夜班我就去打苫房草。一次,碰上个热天。草甸子上风丝没有,闷热闷热得像个蒸笼,让人连气也透不出。热也得割,否则上秋的草不好用。也就是一会工夫,汗水淌得双眼迷离。这自然界还就是怪!天越热,人越出汗,各种昆虫也就越烦人。只要你一哈腰,从草颗子中立马会飞出无数的蚊子,小咬和瞎虻,它们从四面八方扑上来,就像是去吃免费大餐。其实,这正是汗水惹的祸!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正当装满了一船的草忙着往回运时,起东风了,而且越刮越大。船过圈河口来到江上时,东风掀起的白头浪,小山般成排扑上来。避不避风呢?行船的人都知道;风三,风三,一刮就是三天,指望刹风是不行的,况且还要赶回去上夜班。
看看风,又看看装满草地船,我心中评估了一下形势;感到风虽大,但只要靠边迎风便可无虞。于是,我决心涉险一博。把船放入大江后,我把双桨深深地插入江中,牢牢控制着船行方向,使船始终顶风顶浪。平日无风时,这顺水船是飞快的,但今天却走得很慢,因为一船的草太招风。
大浪还在一个个扑面掀来,却被我用船头一个个拨开,紧握双桨的手拼力地左勒右松,右勒左松,使船稳稳地迎着风浪行驶。我知道,只要我的船不被风浪打顺,就不会发生侧翻。就这样,从中午拼到傍晚,终于平安而返。想起在大江之中的博击,我颇有感触;人生何尝不如驾船,需敢于面对,敢于一拼。就这样,我把家里盖房用的苫房草终于备够了,垛了整整一大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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