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翻开旧旧的相薄。
这一张是我抱着可爱的玩具熊;这一张是我穿幼稚园的制服;这一张是我舔着甜蜜的棒帮糖;还有一张是我妈妈抱着我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放下相薄,头靠着窗户,偶然又看到那院子里的老榕树。
我忽然看见那老榕树也变得寂寞——那树尖上拴着的气球瘪掉了;那卡在枝桠里的风筝飞走了;那树下的小板凳冰冷了——小板凳的四周,连那新长的杂草也枯折了,然后,又有一层泛黄的落叶,将它给盖上了。
突然有一种细碎而莫名的悲哀,从熟悉的饿甜蜜里升腾起来。
我看见童年的身影,就在那榕树下,只向我挥挥手,来不及细细告别,就匆匆转身离去。
然后,我猛然发现,童年的时光在不经意间就从我指间滑走。
那可爱的玩具熊少了只眼睛,在床角埋怨再没有抱它;那幼稚园的制服染上了一层灰,尘封在了衣柜的最底部;那甜蜜的棒棒糖,也在时光的曝晒中渐渐融化;好像只有妈妈的笑容没变,却也多了些风霜雨露……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
爷爷生病长眠了,爸爸的两鬓长出了白发,妈妈眼角的鱼尾纹又多了……但他们都借着我一个童年的光阴,将那些爱深深烙印在了我的心底,而损耗的,又恰恰是他们的生命华年。
隔壁那个会作画的大哥哥,楼上那个会作画的大姐姐,还有那个和我一同到山坡上挖地瓜的小男孩,他们都同童年的脚步一起将快乐带走了么?
我又看见童年的身影,在那青石板上渐行渐远。原来他走的时候,带走了这么多。
口中不再学着“汪汪”“喵喵”;作业本上不再贴满哆啦A梦;不再在冬天堆一个大大的雪人立在老榕树旁;不再在夏天蹲在墙角看忙碌的爬虫……
不再憧憬能推着装满雪糕的小车边卖边吃;不再想象乘一双翅膀飞到银河岸边捞星光;不再梦想长大当个警察逮小偷……
耳边响起再见小时侯的歌声:“再见了小时侯,懵懂的我,鲜嫩的梦,已经成熟,风在朗诵,下课的钟,时光静静地走……”
歌声中,童年的背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真的走了。
他将没有带走的,用一堵旧旧的围墙,收藏了起来。
眼前又朦胧了,我在心底默念着:
“再见了,小时侯。”
我仿佛看到那旧旧的围墙外头,有一只巨大的画笔,在勾勒着未来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