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元宵节总是有着甜甜糯糯的香气,浓郁的芝麻和淡雅的桂花,还有黏黏扯扯的糯米团……牵扯萦绕,生生不息……
那时的元宵总是比元宵节更具有吸引力,白白糯糯的一团,用白瓷蓝底的碗盛了,用细致温润的勺舀了,送入口中,牙齿轻轻一碰便满唇满舌的香甜,暖暖地泌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萦萦绕绕升腾起的,便是永生永世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与不知名的欣喜与快乐……姥姥总说元宵节吃元宵是有讲究的,白瓷描青的圆底碗中总要匀匀称称地放上六个或者八个圆圆滚滚的元宵。姥姥说,这是双数,图个吉利。那时的姥姥多年轻呀!
头发还是乌亮的黑色,皮肤还是紧实的质感,嗓门一直那么亮堂,用力地喊上一嗓子,东邻西舍便都会听到。多好!我一直以为元宵只有经姥姥叫唤一番才算香甜,所以那时吃元宵前我总是会躲起来,或是倚在枯败的葡萄藤的蔓条下,或是伏在西院回廊的门旁。然后静静等待着姥姥的呼唤:“丫头,出来吃元宵啦。”接着才会出来。接过姥姥手里的白瓷碗大口大口地吃着。顾不得热暖暖的元宵是不是烫嘴,所以多年以后,当记忆中的庭院早已廖落纷飞,细瓷描青的白碗也早已打落碎成一堆泥沙,姥姥的呼唤在城市嘈杂繁华中被沉默替代,我却还是会在吃元宵时习惯性地想起姥姥的声音:“丫头,出来吃元宵啦”……
丫头,是该出去吃元宵了吗?——喂,我说丫头,你怎么还不出去吃元宵呢?今年的元宵可是特意从南方买来的,据说甜得能腻到你的心里!——喂,我说丫头,你怎么还不出去吃元宵呢?今年的碗可是景德镇的青花瓷,色泽匀淡,质地温润,细腻得莹莹生辉!——喂,我说丫头……对呀,你怎么还不出去吃元宵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今年的元宵不是桂花芝麻馅的?还是今年的碗不如那时的好?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只是记忆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脑海中细腻的白瓷碗与不甚甜美的声线竟出奇地合拍搭调。“丫头,出来吃元宵啦!”“丫头,出来吃元宵啦!”……
噢,我知道了,是少了姥姥的呼唤!是少了心中那份暖暖的关爱!原来有些东西莫名印在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模模糊糊的印象,而不是它的本身,就像元宵之于我的味道,其实只是那个细致的白瓷碗与姥姥的呼唤而已。我说丫头,该去吃元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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