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美儿的悍母教育登上《时代周刊》时,我正在和爸爸吃火锅,我随口说:“年糕吃不完,给妈妈带回去吧。”说完我就愣住了,爸爸也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笑容。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习惯了妈妈已经不在人世这个事实。她离开后,我才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可是,整个青春期,我一直和她闹着别扭。
妈妈是蔡美儿笔下的悍母,她从不理会我的自尊心,坚信只有对我严格要求,我才能做出成绩。上初中时,妈妈帮我找了5个家教老师,还给我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表,起床10分钟、吃饭15分钟、看新闻30分钟……我每天在规定的作息时间里奔跑,像一只小白鼠一样不知疲倦地踩着永不停歇的滚轮。
为了摆脱这种状态,我玩过离家出走。我只是想给妈妈一点颜色看看,是爸爸找到了我,他开着那辆出租车,在大街小巷四处“搜捕”。车上,爸爸对我说,回家会帮我和妈妈谈判的。我看到妈妈的眼圈红红的,我想,妈妈应当悔改了吧。可等待我的是一顿棍棒。“你还敢不敢离家出走?说,敢不敢?”我不说话,藤条又落了下来。
夜里手疼得睡不着,我上厕所,蓦然听到妈妈“嘤嘤”的哭声,还有爸爸安慰她的声音。我突然有一种快感,原来妈妈打我时,心也是疼的。我的手不能写字了。可是,这并没有停止我的补习,妈妈说:“写不了,就背!”
后来我就放弃反抗了,因为妈妈真的是太强悍了,我在妈妈的“铁蹄”下,生活了19年,一直到考上大学。没了妈妈的看管,我疯了似的玩。
大一第一学期结束,我有4科要补考,妈妈听后差点儿背过气去,我低眼耷眉地认错, “要不,你再帮我请家教?”实际上我是在挑衅,妈妈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大一第二学期一开学,妈妈就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我誓死抵抗,说如果她不退掉房子回家,我就退学。最后,妈妈妥协了,但我必须保证各科达到及格。
其实我明白我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全都拜她的悍母教育所赐。感激归感激,我却和她亲不起来。每次打电话回家,如果接电话的是妈妈,我叫一声“妈”,下一句便是:“我爸呢?”
知道妈妈得了乳腺癌时,我整个人傻掉了。我很想抱着她哭,求她不要用生病来惩罚我。可是,我只能靠在爸爸的肩头低声抽泣。我不习惯和她亲热,每想至此,我都觉得悲不自抑。
为了安慰父亲,我陪他到处旅游、看电影。有一天,我们在看《赵氏孤儿》时,父亲忽然说:“肯定是程勃杀了屠岸贾,从来都是孩子捅父母一刀,哪有父母捅孩子的?”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谁能数得清妈妈在世的日子,我在她的心上捅了多少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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