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尼居住时,有一段时间我的安全问题让人忧心。我记得有一天,天黑后回到家,我发现一大群由邻居组成的搜寻队伍聚集在我们的院子里。母亲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她看到我以后顿感宽慰了,几分钟后,她才注意到一只潮湿的袜子,沾满了泥土,包在我的前臂上。
“怎么回事?”
“什么?”
“为什么你用袜子包着手臂?”
“自己不小心,被划到了。”
“让我看看。”
“一点都不严重。”
“让我看看。”
我解开袜子,一道长长的伤口从我的手腕延伸到手肘,险些伤到静脉了,伤口很深。为了让她平静下来,我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我和一个朋友跑到他家的农场,后来却下雨了,农场是个非常容易发生泥石流的地方,很可怕,农场的四周围着尖锐的铁丝网,然后……
有汽车的邻居送我们去医院,我们到达时那个医院大部分的灯都熄灭了,看不见一个接待的人;最后终于在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她找到两个正玩着多米诺的年轻人。当她问他们医生在哪里时,他们欢快地回答“我们就是医生”,然后继续他们的游戏。游戏结束后他们才穿上裤子,给我缝了20针,在我身上留下了一条丑陋的伤疤。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母亲心头的最大感受就是,在她没有照看到的时候,她孩子的生命可能就会消逝,而她周边的每个人都忙于生存而忽略了这件事。
我现在意识到,那些问题不像学校课本或者护理治疗那样有形,而那些无形的东西却成为她对我的教育的核心。“如果你想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她告诉我说,“你需要具有一些价值观。”
诚实——税务官员来家里收税的时候,不应该把冰箱藏到储藏室里,即使包括那些税务官员在内的任何其他人也会干这样的事情。公正——有钱学生的父母不应该在斋月时给老师送电视机,他们的孩子对可能因此而得到的高分也没什么可骄傲的。直率——如果你不喜欢我在你生日时送给你的衬衣,你可以直接说出来,而不是把它塞在衣柜的最底部。独立判断——其他的孩子嘲笑那个可怜的男孩的发型,并不意味着你也必须这样做。
不管什么时候当她把我拉到一边,解说这些事情,我总是顺从地点头赞同,但是她肯定知道,她的许多想法似乎都是不切实际的。我周遭的一切一如既往,这滋生了一种无情的怀疑态度。
她只有一个支持者,那就是我父亲那远在天边的威信。她越来越频繁地向我讲述起他的往事,他是怎样在一个穷苦的大陆、穷困的国家、贫穷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他的生活多么艰难,经历过任何困难。即使如此,他并没有抄近路,也没有不择手段。他始终勤勉、诚实,不管因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在一种不同思想的原则要求下,一种带来更高形式力量的原则指引下生活。我母亲决定,我必须追随他的榜样。我没有选择。这是骨子里的遗传基因决定的。
渐渐地,她带给我更多与黑人有关的信息。当她告诉我那些南部学校的孩子们只能读从富有的白人学校里传出来的书,却仍然能成为医生、律师和科学家时,我为自己早上不愿起床学习而感到羞愧。作为一个黑人,我继承了一笔伟大遗产,拥有了一种特殊的命运,只有我们才够强壮得背负起这个光荣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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